发现布料碎片和可疑痕迹的兴奋感,迅速被刺骨的寒意取代。林婉清缓缓蹲下身,手悬在半空中,没有贸然去触碰那片布料和沾着粘液的甲壳。她握紧鱼叉,用尖端小心翼翼地拨开覆在上面的薄土,让更多的细节暴露在眼前。
那片布料是深灰色的棉质布料,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纤维断裂处还带着新鲜的毛边,显然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扯下来的。泥土上的脚印更是杂乱,至少能分辨出两种不同的鞋印:一种是粗制的帆布工装靴印,鞋底纹路很深,鞋码约莫四十码。另一种则像是磨损严重的登山鞋,鞋头有明显的磕绊痕迹,尺寸更大,约四十三码。最诡异的是那摊暗绿色的粘液,粘稠得像融化的树脂,散发着腐烂植物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连鼻腔都感觉到一阵灼热感。被粘液沾染的植物叶片,已经蜷缩成焦黑的卷边,甚至能看到细密的腐蚀孔洞。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朵莉亚,”林婉清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茂密的灌木丛,“你能感觉到附近有什么吗?活的,体型大一点的。”
朵莉亚闭上眼,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身旁的树叶,指尖微微轻颤,仿佛在倾听它们的低语。片刻,她睁开眼,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困惑:“没有,没有大型活物的气息。植物们很安静,只有一些小虫子在爬,鸟儿飞在天上,但是……”
她指向那些粘液和破碎的甲壳,眉头微蹙:“这里有很淡的‘厌恶’和‘恐惧’的情绪残留。不是人的,是这些植物的。它们害怕粘液,好像这种东西会伤害它们。”
植物的情绪?林婉清心头一跳,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想起之前在海上,朵莉亚与海洋生物的沟通,她对这种超自然的感知已能接受。这至少说明,那种携带粘液的生物,对岛屿的生态环境具有某种侵害性,是这里的“外来者”。
“我们得更加小心。”林婉清站起身,将鱼叉握得更紧,“先在湾口附近探索,绝对不能往海岛深处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们以湾口为圆心,进行了小范围的仔细探索。收获远超预期:除了之前发现的淡水洼和浆果丛,她们还在一处背阴的土坡下,找到了一小片野薯藤蔓——翠绿的藤蔓上挂着零星的淡紫色小花,顺着藤蔓挖开松软的泥土,五个拳头大小的薯块滚了出来,这可是优质的碳水化合物来源。林婉清还用石斧费力地砍下了十几根枯枝和三棵较小的树木,木材资源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随着探索范围扩大,人类活动的痕迹也越来越多。在距离湾口约百米的一处岩石背后,她们发现了一个简陋的营地遗迹:一圈直径两米左右的篝火灰烬,雨水浇灭;周围散落着七八个空椰子壳,有的被砸开不规则的裂口,有的被啃的坑坑洼洼,壳内还残留着椰肉残渣。灰烬旁有一件被撕扯得破碎的蓝色外套:袖子被整个扯断,衣摆处有几道划痕,布料上不仅沾满了泥污,还残留着几小块暗绿色的粘液痕迹。
最让人心惊的是,在营地边缘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她们发现了三道深深的划痕。每道划痕都有半米长、拳头宽,划痕边缘粗糙,不像是利器所致,倒像是被什么力量巨大、外壳坚硬的生物狠狠刮擦过。破损的树皮向外翻卷,木质部暴露在外,同样沾染着那令人不安的暗绿色粘液。
林婉清用手指轻轻碰了下那粘液干涸后的痕迹,指尖传来一种诡异的滑腻感。她抬头看向树干上方,枝叶间有个半米高的树洞,洞口边缘也隐约有摩擦的痕迹。
一个可怕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曾有一批幸存者在此扎营,初登岛屿,被丰富的物资打动,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但一个夜晚,他们遭到了某种恐怖生物的袭击。有人在慌乱中爬上去躲进树洞,有人在挣扎中被撕破衣物。袭击者正是能分泌腐蚀性粘液、外壳坚硬、力量巨大的未知生物,
那些幸存者后来怎么样了?是逃离海岛,还是……林婉清不敢再想下去。
“这里的感觉很不好。”朵莉亚靠近林婉清,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安,“我们回去吧?木筏那边更安全。”
林婉清用力点头。这座岛屿确实资源丰富,但也危机四伏。
两人不敢耽搁,拎起装着浆果、薯块的藤蔓筐,拖着捆好的木材,快步返回了湾口的木筏旁。直到踏上熟悉的木板,心中的不安才稍稍缓解。
夕阳渐渐西沉,将天空和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色。林婉清坐在木筏边缘,就着最后的天光,用磨尖的金属片仔细处理那些薯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朵莉亚则拿着掏空的椰子壳,在淡水洼边,小心地收集着清水。每接满一个,就紧紧盖好盖子,放在木筏的角落。
岛上很安静,只有海浪声和归巢的鸟鸣。但这安静,此刻却显得格外压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包裹。
林婉清将处理好的薯块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在篝火上烤着。食物的香气渐渐驱散了一些不安。她不断告诉自己: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有危险,就必须做好万全的防御,制定更谨慎的行动计划,才能活下去。
就在这时,朵莉亚忽然抬起头,侧耳倾听着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指向岛屿深处,“鸟叫声……变了。”
林婉清停下转动树枝的手,凝神细听。起初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很快,她意识到,原本嘈杂的、此起彼伏的鸟鸣,不知何时变得稀疏起来,而且听声音的方向,似乎正在从岛屿的中央区域,向着外围移动?
就好像,岛屿中心沉睡着某种怪物,此刻正在苏醒,它的活动,惊扰了那些栖息在深处的飞鸟,迫使它们往安全的外围逃离。
朵莉亚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转过头,看着林婉清,眼中充满了之前在海上感知到巨大黑影时的那种惊惧:
“它醒了!那个让植物‘厌恶’的东西,它在动。而且好像在朝着有淡水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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