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立刻意识到,她们精心打理的海藻田和堆积的物资,在这片荒芜的岛屿上,简直就是一块赤裸裸的诱饵,足以吸引所有饥饿的掠食者蜂拥而至。
整个下午,林婉清都在与时间赛跑,疯狂加固营地防御。她将先前砍伐的原木削成尖锐的木刺,密密麻麻地斜插在木筏朝向岛屿一侧的浅滩处,形成一道简易的护栏。又将收集来的干燥枯枝与浸过油脂的海藻堆在营地外围,连成一圈随时可点燃的火障。她甚至用藤蔓编织了几个简陋的套索陷阱,布置在营地周围的阴影与礁石缝隙中。石斧和鱼叉被她擦的铮亮,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随时准备战斗。
朵莉亚则全程充当着最敏锐的哨兵,她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营地周围百米内的风吹草动。“它们来了,数量很多,”她忽然睁开眼睛,语气凝重,“全是躁动和贪婪,它们……正在集结。”
夜幕降临,如同巨大的黑绒幕布,缓缓覆盖了整座岛屿。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斗洒下微弱的光,平日里呼啸的海风也停歇了,四周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聒噪的虫鸣消失了,海鸟的啼叫也没了踪迹,仿佛预感到某种危险即将降临。
篝火被添得极旺,噼啪作响的燃烧声是这寂静中唯一的慰藉。林婉清和朵莉亚背靠背坐在火堆旁,神经绷得像即将扯断的弓弦。林婉清的手紧握着石斧粗糙的木柄,汗水浸湿了掌心。朵莉亚则闭着眼,全身心地感知着周围的“声音”。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来了。”朵莉亚的声音突然响起,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林婉清汗毛竖起。
“哪里?多少?”林婉清压低声音,肌肉瞬间收紧,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
“左边,树林边缘,太多了。体型小,但速度很快!”朵莉亚的声音很是急促。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林婉清就捕捉到了左侧树林阴影下的异动!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涌出树林,直奔营地而来!借着篝火的光,她终于看清了这些生物的模样:约莫脸盆大小的躯体,像是巨型蟑螂与蜈蚣的结合体,覆盖着油亮黑硬的甲壳,身体两侧是密密麻麻、快速划动的节肢,头部一对巨大的颚齿开合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正是之前发现的那种粘液生物的甲壳同类!它们的数量之多,远超想象,短短几秒就覆盖了大半沙滩,直冲木筏和物资堆!
“点火!”林婉清大吼一声,猛地抓起早已备好的火把。顶端缠着浸满油脂的海藻,一经点燃便燃起熊熊火焰。她迅速将火把丢向营地外围的枯枝堆。“轰”的一声,火焰猛地窜起,形成一道半圆形的火墙,堪堪阻隔了虫潮的先锋。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虫被火焰燎到,发出尖锐的嘶鸣,甲壳瞬间焦黑,挣扎着后退,但后面的虫群毫不畏惧,前仆后继地试图冲破火墙!
“它们不怕火!只是暂时被挡住了!”林婉清的心猛地一沉。这些生物的凶悍程度,远超她的预料。果然,短暂的停滞后,虫群迅速分散,一部分虫子绕过火墙两侧,沿着礁石与海滩,试图从侧面包抄营地!它们的速度极快,转眼就逼近了木筏边缘。
“右边也有!它们绕过来了!”朵莉亚惊呼!林婉清扭头,另一股虫潮已经从右侧的礁石区爬了上来!它们竟然懂得分兵包抄!
“守住木筏!”林婉清当机立断,木筏是她们最后的退路和家园根基,绝不能有失!她挥舞着石斧,迎着右侧虫潮冲了上去。一斧狠狠劈下,“咔嚓”一声脆响,一只冲在最前面的怪虫被劈中了头部,墨绿色的汁液四溅,抽搐着滚落在沙滩上,很快就没了动静。可更多的虫子立刻涌了上来,密密麻麻地爬上木筏边缘,节肢滑动着木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另一边,朵莉亚虽然不擅长正面厮杀,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加入战斗。她站在木筏中央,双手张开,口中发出一种高频而尖锐的音波!这声音对人类来说只是有些刺耳,对那些依靠触须感知振动 的虫子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干扰!虫群明显出现了混乱,速度减缓,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为林婉清减轻了不少压力。
林婉清如同陷入重围的战士,石斧在她手中上下翻飞,每一次劈砍都倾尽全身力气。甲壳碎裂声、虫子嘶鸣声、火焰燃烧声混杂着她自己粗重的喘息。粘稠腥臭的汁液溅了她一身一脸,顺着脸颊往下淌,但她顾不上了。鱼叉也被她用来突刺,将试图从水下靠近木筏的虫子戳穿。
战斗越来越激烈。这些虫子单体战斗力不强,但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似乎完全没有恐惧感。林婉清的手臂很快被虫爪划伤,火辣辣的疼痛顺着手臂蔓延开来。更糟糕的是,左侧的火墙因为燃料有限,火焰逐渐减弱,原本受阻挡的虫群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冲破防线。
“婉婉!火要灭了!”朵莉亚焦急地喊道,脸色苍白如纸,持续的音波攻击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
危急关头,林婉清目光扫过堆放在木筏旁的木材,灵光一闪!她奋力劈退两只虫子,冲过去抱起几根粗大的、富含树脂的枯木,用尽全身力气扔向即将熄灭的火堆!
“朵莉亚!水!”
朵莉亚瞬间领会,双手快速结印,凝聚出一个篮球大小的水球,却不是浇向火堆,而是精准地砸在那几根新扔进去的枯木上!
“嗤——!”
高温的木头遇水,瞬间蒸腾起大量滚烫的蒸汽,并发出爆裂的声响,灼热的气浪朝着四周扩散开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超出了虫子的认知,左侧的虫群攻势猛地一滞,几只冲在最前面的虫子被蒸汽烫伤,发出凄厉的嘶鸣,甚至开始向后退缩!
“有效果!”林婉清精神大振!她如法炮制,不断将木材投入火堆,朵莉亚则配合地凝聚水球,精准地浇在木材上。一时间,营地边缘被连绵不绝的蒸汽笼罩,灼热的气浪与爆裂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蒸汽陷阱!
虫群的进攻节奏被彻底打乱了。它们显然对这种不可预测的高温蒸汽非常忌惮。加上林婉清不知疲倦的劈砍和朵莉亚持续的音波干扰,汹涌的虫潮终于被遏制住。
不知僵持了多久,当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虫群如同它们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森林的阴影中,只留下沙滩上数十具支离破碎的虫尸,以及一片狼藉的营地——木刺倒了大半,火墙变成了一堆焦黑的木炭,木筏边缘也被虫爪划得伤痕累累。
林婉清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瘫坐在木筏上,手中的石斧“当啷”一声掉在身边。她浑身沾满了虫液和污垢,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汗水混着海水浸透了衣服。朵莉亚也虚弱地靠在她身边,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篝火还在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人劫后余生的脸。她们赢了。凭借火光、地形以及默契的配合,她们守住了营地。
可林婉清看着那片重归寂静的森林,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后怕。这座岛屿,比她们想象得更加危险。昨夜的血战,只是一个开始。
林婉清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污渍,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她们必须更加强大,必须尽快建成浮岛家园,才能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域中,真正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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