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提着收获的螃蟹和海螺返回营地,虽然数量不多,但意义重大。这是她们首次凭借智慧与对自然规律的敬畏,以更安全、更可持续的方式从海洋获取食物。
晚餐是喷香的烤蟹和鲜美的煮海螺。浓郁的鲜味在舌尖散开,抚慰了紧绷的神经,也带来了久违的满足感。
就在林婉清俯身处理螃蟹壳时,她注意到,其中一只螃蟹的钳子上,似乎沾着一点暗绿色的粘液。 她的动作瞬间顿住。这粘液是怎么来的?是螃蟹在礁石缝隙里爬行时无意间蹭上的?还是说那种怪虫的活动范围,已经延伸到了海边的礁石区?亦或者,涨落的潮汐,将地底的一些痕迹带了上来?
林婉清不动声色地将那枚蟹壳扔进火堆,看着它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心中却悄然蒙上了一层新的阴霾。这座岛屿深藏的秘密,或许就藏在那些不断涨落的潮汐之下。
朵莉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人鱼少女的蓝眼睛里浮着温柔的笑意:“我们去海边吧。那些小生物今天好像格外不安,我想去陪陪它们。”
林婉清点头。与其在棚屋里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海边真实的景象。海边的风带着咸湿的凉意,吹得棕榈叶沙沙作响。礁石缝里的水洼里,小螃蟹举着钳子慌慌张张地四处爬动,贝类紧紧吸附在岩石上,就连平时活泼的小丑鱼都躲进了珊瑚礁的缝隙,不肯露面。朵莉亚蹲在一块巨大的珊瑚礁旁,指尖轻轻掠过水面。
“怎么了?”林婉清凑过去问道。
“它受伤了。”朵莉亚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就在那边的浅水里,背甲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林婉清看到礁石后的浅水里,一只海龟正艰难地划动四肢。它的背甲原本应该是深褐色的,此刻却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露出里面粉嫩的肉,渗着淡红色的血。几条寄生藤壶附着在伤口周围,让它显得更加虚弱。
朵莉亚缓缓走进浅水,海龟立刻警惕地缩起脑袋,前爪紧紧扒住礁石,做出防御的姿态。但朵莉亚没有再靠近,她只是蹲在离海龟三步远的地方,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展示自己的无害。“别怕,”她的声音轻得像掠过海面的微风,“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帮你的。你的伤口在疼,对吗?”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海龟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脖子慢慢伸长,黑色的眼睛盯着朵莉亚的掌心。片刻后,它试探着向前游了一步,用鼻尖轻轻碰了碰朵莉亚的手指。
“它信任你了。”林婉清惊叹道。
朵莉亚像照顾孩子一样,细致地帮海龟清理伤口。她用石刀小心翼翼地刮去附着在伤口周围的藤壶,把捣碎的海藻敷在裂开的背甲上,最后甚至用自己的头发编了一条细绳,温柔地系在海龟的前爪上。这是她“标记”朋友的方式。海龟没有反抗,反而时不时用头蹭蹭朵莉亚的手腕,像在表达感谢。
林婉清坐在礁石上,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忽然明白,朵莉亚的“海洋亲和力”从来不是天赋,而是发自内心的、对生命的尊重与共情。她不是在“沟通”,而是在用心“倾听”。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海龟的伤口也终于处理完毕。它趴在浅水里,看着朵莉亚,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反而带着一丝依赖与信任。朵莉亚伸手摸了摸它的背甲,轻声问:“你是从东边的海域来的吗?那里的海水,是不是变得很烫?”
海龟的鳍肢轻轻拍了拍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朵莉亚的眉头微微蹙起,她闭上眼睛,仿佛在接收某种信号。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震惊:“它说,东边的海在‘发烧’。水温比往年高很多,好多小鱼都活不下去了,连珊瑚都慢慢死去。”
“水温异常升高?”林婉清皱起眉,“是风暴来临的前兆吗?还是别的什么?”
朵莉亚摇摇头,继续问海龟:“那你在来这里的路上,有没有感觉到大群的鱼在集体移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
海龟的脖子又伸长了些,它指向南边的海域,鳍肢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朵莉亚立刻会意,轻声翻译:“有一大群沙丁鱼,正往南边游。速度很快,像在逃避什么。它还说水下的震动越来越近,不是地震,更像是是很大的东西在动。”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沉。大群的鱼可能是某种捕食者在追赶。水下的震动,难道是地底的那个“东西”,又开始活动了?
“还有吗?”朵莉亚继续追问。
海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鳍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指向西北方向。朵莉亚翻译道:“它说西北边的洋流在‘打架’。冷水和暖水撞在一起,会形成大风暴。按照洋流的速度推算,大概就在三天后。”
三天。林婉清在心里盘算 。风暴意味着狂风巨浪,辛苦搭建的棚屋可能被摧毁,木筏也可能被掀翻。但换个角度想,风暴也会带来丰富的浮游生物,或许能让海藻田长得更茂盛,甚至引来更多鱼类聚集。
更重要的是,海龟的信息,让她们第一次有了“提前预警”的能力。不是靠猜测与恐惧被动应对,而是靠一个“海洋朋友”的告知,主动迎接挑战。
回到营地时,夜幕已经降临。林婉清没有耽搁:她把之前收集的藤蔓和木板全部搬出来,重新加固棚屋的屋顶。这次特意做成了双层结构,中间塞满了干燥的树叶,确保能抵御即将到来的强风。随后,她又把晒干的渔网修补好,甚至在网眼里缝上了小块的贝壳,防止被鱼挣破。
另一边,朵莉亚坐在篝火旁,摸着海龟送给她的礼物,一块带着海藻纹路的贝壳,是海龟特意从自己背上蹭下来的,轻声说话:“我会告诉晚晚的,你放心。下次再来看你,我一定给你带更多消炎的海藻。”
海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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