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后的沙滩嵌着碎贝壳、断珊瑚，还有被风暴揉碎的海藻，蔫蔫地贴在沙上。
朵莉亚的欢呼从浅滩方向传来，“你看这个！”她赤着脚跑过来，沾着的湿沙一路往下掉，手里举着个蓝色的物件。那是个塑料桶，约莫半人高，提手虽有些变形，却没裂开；桶盖严丝合缝，边缘还嵌着橡胶垫。
“居然是完整的？”林婉清接过桶，指尖叩了叩壁面，清脆的声响里没半点破损的闷音，“没被礁石撞裂？”
两人把塑料桶放在干净的礁石上。林婉清拧开桶盖，桶底竟垫着半块油毡布，一点没受潮。她捧了把海水倒进去，再倾斜桶身，内壁没留一丝水痕。
“能装淡水！”朵莉亚凑过来，指尖蹭了蹭桶内，“比我们的陶瓮轻多了！”
林婉清看向沙滩上逐渐显露的“惊喜”：除了这只桶，不远处还卧着两个同款小桶，旁边躺着个破了边的金属饭盒，几截裹着渔网的尼龙绳缠在礁石上。而最扎眼的，是浅滩尽头那团黑黢黢的轮廓，像是船体残骸。
两人踩着齐膝深的浅水走近。残骸约有两米长，半米宽，像是某艘木船的底舱板，边缘坑坑洼洼，满是缺口。表层覆着厚厚的藤壶和牡蛎，敲上去“咚咚”响，但掀开一片藤壶，底下露出的竟是泛着冷光的金属。林婉清捡了块石块敲了敲，是铁。又用贝壳刮开更多藤壶。船板侧面钉着几排铆钉，部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更薄的钢板。船板下方卡着个生锈的铁盒，还有半截缠着铜线的木轴。“里面说不定有工具！”她趴在浅水里，半个身子浸在凉津津的海水里，用树枝勾住铁盒的边缘，“试试能不能拽出来！”
朵莉亚在后面推她的背，两人合力将铁盒拖上沙滩。盒身锈得厉害，锁孔早被泥沙堵死，林婉清找了块锋利的石片，顺着盒盖的缝隙撬了几下，“咔嗒”一声，变形的锁扣终于松开。里面竟躺着三把铁扳手、两把螺丝刀，还有一卷铜线。
朵莉亚蹲在旁边，伸手碰了碰扳手，“这要是能磨锋利，砍树都不用石斧了。”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两人继续清理残骸时，竟从船板夹缝里抖落出几团彩色布料——是几块完整的帆布，虽然边缘磨损，但中间部分摸起来还很结实。“够做新的帐篷顶了！”朵莉亚把帆布抱在怀里，“之前那片兽皮被风暴扯了个大口子，菜田的挡雨布也破得漏雨，这下终于能换了！”
整个上午，两人都在收集整理这些“海洋馈赠”。塑料桶先用细沙反复搓洗，把内壁的油腥味搓掉，再用晒干的海藻擦得锃亮。三个桶被码在棚屋角落，林婉清还在桶底垫了层晒干的棕榈叶，摸着桶壁说：“以后收集的淡水，终于不用全装在陶瓮里了。省得总担心溢出来。”
船体残骸被拆解成几大块：较平整的船板被搬到菜田边，打算等晒干后用来修补篱笆；带铆钉的铁皮被收进竹篓，留着以后熔了打农具，尽管她们现在还不能生火熔铁，但这不妨碍先存好材料；那几团帆布则被泡在海水里去盐，晾在棚屋外的绳子上。
最费力气的是那个铁盒。林婉清先用石片刮掉盒盖的锈层，又找了块贝壳，在盒边磨出个小凹槽当杠杆，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顽固的锁扣撬起来。盒里除了工具，还藏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袋粗盐，颗粒虽结了块，却没受潮。
“这是谁的船？”朵莉亚捧着盐袋，“沉在这里很久了吧？这些东西居然都没烂。”
林婉清望着海平线。突然想起海龟爷爷说过，这片海域常有小渔船触礁，尤其是在季风转换的季节。“可能是个老渔民的船。”
午后，两人坐在沙滩上清点物资。
塑料桶、铁工具、帆布、粗盐，还有从船板里敲出的几枚铜钉。
朵莉亚举起一把扳手，满脸期待得看着林婉清，“我们能用这个修木筏吗？桅杆裂了道缝，一直没补好。”
林婉清接过扳手，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不止能修木筏。你看这头的棱角，磨一磨能当凿子；柄部是空心的，塞根木棍还能当锤子用。”
朵莉亚眼睛更亮了：“那我们明天就动手！先把木筏的裂缝补上，再用剩下的船板钉个储物箱——把陶瓮、种子、盐都装进去，再也不怕被雨淋湿了。”
她顿了顿，又指向菜田的方向：“帆布还能搭个棚子，把新发芽的菜苗护起来。以后有帆布挡着，肯定能长得好好的。”
“这次能护住了。”林婉清替她说完，伸手握住她沾着铁锈的手指，“而且不止这些。有了塑料桶，我们可以去海边接淡水，不用再靠接雨水；有了铁钉，能把棚屋的柱子钉得更牢；有了帆布……”
“有了帆布，还能做件新衣服！”朵莉亚笑着抽回手，指着自己被礁石划破的裙子。裙身被磨穿了三个大洞，露出里面的布料。
夜色渐浓时，两人把最后一块船板搬回营地。沙滩上只剩零星的海藻和碎贝壳，安安静静的，像风暴从未来过。
棚屋前的篝火噼啪作响，锅里煮着新采的野菜，撒了把刚找到的粗盐，咸香的味道顺着热气飘出来。林婉清望着火光照亮的塑料桶，桶身映出跳动的火苗，忽然说：“你说，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冲到这里？”
朵莉亚咬着野菜茎，认真想了想：“可能是海龟爷爷说的‘大风暴’在搬家？把别处的好东西都送给我们了。”
“或许是海洋在帮我们。”林婉清舀起一勺热汤，吹了吹递过去。
朵莉亚接过碗，喝了一口热汤，望着远处重新变得温柔的海面，轻声道：“我觉得，我们能在这里住很久。”
林婉清望着眼前的篝火，“会的。我们会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家。”
晚风吹来淡淡的海腥气，却不再让人觉得心慌。棚屋里，新补的兽皮褥子叠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刚磨好的扳手；篝火旁，朵莉亚正用帆布碎片缝补衣服，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缝的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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