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小时,区域频道很混乱。有人敲着面板怒骂蓝海小队“借救援之名奴役玩家”,字里行间溅着怒火;也有人叹着气辩解“至少给了条活路,末世里活着比什么都强”;更多人则保持着沉默——那沉默像浸了海水的棉花,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毕竟在这片被海怪与未知包裹的海域,能活着就很好了。林婉清指尖翻飞组装着系统生成的净水装置,金属零件碰撞声清脆,目光却死死黏在滚动的回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板边缘。
“我朋友被蓝海小队救了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的木偶!每天只知道收集物资,问他为什么不逃,他只说‘这样才有吃的’。”
“那个巨型木筏上堆着密密麻麻的伤员!有个老头腿断了,骨头茬子都露在外面,蓝海队只用粗藤蔓绑了块破木板草草固定,丢下句‘等踏上大陆再治’就不管了——可谁知道大陆还在不在?”
朵莉亚突然攥住林婉清的袖子,指尖冰凉,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惊惶:“婉婉,你快看这个!”她点开一张模糊的航拍照片,画面里正是蓝海小队的驻地——甲板上堆着十几捆泛着潮光的浮木,几个穿黑色冲锋衣的人背着手站在高处,指挥着皮肤黝黑的人搬运木料,木筏边缘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这就是他们造的大筏子?”
林婉清放大照片,瞳孔骤然收缩。帆船尾部赫然刻着一个扭曲的齿轮符号。那纹路与陈浩消失前留在桌子上的齿轮图纸、蓝海队徽章上的图案,甚至沉船日志里标注“海巫的罗盘”的印记,都有着七分相似。
“他们在造‘方舟’。”林婉清的声音轻得像被海风卷走,“用消失的玩家当免费劳动力,用浮屿的百年资源当建材,造一艘能抵达‘神之岛’的大船。
朵莉亚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那我们呢?我们手里有信物线索,会不会被他们抓去?”
“不一定。”林婉清关掉面板,转身望向大海,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细碎的银辉,“蓝海小队现在最缺两样东西:足够的劳动力,以及‘引路人’的完整信物。我们手里握着线索,又没被他们控制……”她顿了顿,“或许,我们能成为打破他们计划的‘变量’。”
当晚,两人挤在储物舱的小木床上,舱外海浪轻拍木筏,发出催眠般的絮语。海龟爷爷的龟甲安静地泊在不远处,月光透过舱顶兽皮的缝隙漏下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银影。
“婉婉,”朵莉亚声音发颤,“如果蓝海小队真的在造方舟,他们会带走所有人吗?”
“不知道。”林婉清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但老渔民说,567区域至少有八百多人受伤,蓝海小队每天都要派人去浮屿用物资换草药——他们在消耗浮屿的资源,也在消耗自己的耐心,迟早会露出破绽。”她翻身坐起,从领口拽出一枚青铜罗盘残片,“而我们,有这个。”
朵莉亚凑过来,指尖抚过罗盘上的螺旋纹:“你说,这东西能破坏他们的计划吗?”
“不知道。”林婉清把残片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但陈浩说过,蓝海小队的罗盘缺了关键零件,或许我们的残片能派上用场。就算不能,至少能拖延他们的计划,为我们争取时间。”
舱外的海浪声忽然变得清晰,朵莉亚用力握住林婉清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坚定的力量:“我想帮你,不管是对抗蓝海小队,还是找到安全的地方。”
林婉清望着她蓝眼睛里闪烁的坚定光芒,心头一暖。这个从前总爱哼唱海洋歌谣的女孩,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成长,像深海里努力向上生长的珊瑚。
“好。”她回捏了捏朵莉亚的手,语气郑重,“明天我带着净水装置去浮屿交易行,换些止血草;你问问海龟爷爷,知不知道蓝海小队更多的秘密。”
次日清晨,雾气还未散尽,林婉清揣着净水装置,借着晨雾的掩护潜入浮屿。刚靠近交易行附近的码头,就听见一阵粗暴的呵斥声——蓝海小队的人正站在岸边训话,黑色冲锋衣的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的徽章。
“都给我麻利点!”他狠狠踹了脚堆在岸边的浮木,木头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些木头必须刨得光滑无刺,要是让大筏子漏水,你们都得去喂海怪!”几个瘦弱的少年缩着脖子,手里的刨子飞快地动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疲惫。
林婉清立刻低下头,把净水装置藏在破旧的衣角里,故意佝偻着背,装成讨饭的流浪汉,顺着墙角往交易行走去。
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了陈浩。林婉清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确定只有他一人在整理物资,便借着交换物资的名义凑过去,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我有办法帮你脱离蓝海小队的控制,不用再像这样被驱使。”
陈浩闻言,停下手头的事,“你是谁?”
林婉清把头发撩起,露出了脸,“我们之前交易过,你说东边有人捞到了宝箱,很多人往那边凑,要出乱子。”
陈浩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动摇,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是蓝海小队救了我。他们为了救助我们这些受伤的人,耗尽了一万多支抗生素,很多队员自己都受伤了还在坚持救人。没能参军一直是我的遗憾,现在能和他们一起保护大家,我很满足。”
林婉清愣住了,她这才知道,并非蓝海小队限制他们自由,而是这些幸存者心甘情愿留下——在绝望的末世里,蓝海小队给的不仅是生存的机会,还有被需要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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