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弃一方”。
“或近咫尺，蛊燃命终”。
那两行冰冷的楷书，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慕容汐最后的心防。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侥幸，没有两全。石碑的警示如此直白残酷——要么，她断掉血脉引子，两人一同被外面那粉色毒雾吞噬；要么，她继续靠近他，眼睁睁看着“缠丝蛊”在他体内燃烧，直至将他生命燃尽。
弃一方。
弃谁？
答案不言而喻。
巨大的绝望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将她吞噬。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连泪水都仿佛冻结在了眼眶里。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比掌心的伤口、肩头的伤痛，更剧烈千百倍。
她低头，看着怀中即使昏迷也因痛苦而微微痉挛的宇文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俊颜，看着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这是她倾尽所有、甚至不惜违背本性去疏远、去伤害，也想要保护的人啊。
可如今，保护他的唯一方式，竟是……彻底地、决绝地，将他推开。推到他认为她冷酷无情，推到他对她彻底死心，推到……他再也不会想要靠近她。
这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可是，她没有选择。
慕容汐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自己的左手从石碑凹槽中抽出。掌心的伤口因这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涌出，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心口的痛早已盖过了一切。
随着她手掌的离开，地缝中逸散出的清冽药气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外围那淡粉色的毒雾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蠢蠢欲动，向屏障内侵蚀。
“慕容姑娘！”凌峰察觉到变化，惊疑地看向她。
慕容汐没有看他，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宇文渊身上。她轻轻地将他的头从自己肩上移开，让他靠在冰冷的石碑基座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眷恋。
然后，她站起身，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几乎就在她退开的瞬间，宇文渊紧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分，那因痛苦而沉重的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些许。
看，果然如此。
远离他，他才会好受一些。
这个认知，像最后一把盐，撒在了她鲜血淋漓的心口。
她必须让他彻底死心。
一个计划，在她绝望的心中迅速成型——一个残忍的，对她自己，也对他的计划。
她看向凌峰，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空洞：“凌统领，石碑记载，这屏障无法持久，毒雾很快会再次侵入。我……我刚才似乎吸入了一些毒雾，感觉……很不对劲。”
她说着，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身体微微摇晃，眼神开始故意变得有些涣散和迷离，脸上甚至强行逼出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脑子里……有很多声音……很多奇怪的影子……”
凌峰脸色大变：“慕容姑娘！你……”
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应到屏障减弱，或许是巧合，一缕格外浓郁的粉色毒雾突破了稀薄的药气，如同触手般向慕容汐所在的位置卷来！
慕容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没有完全避开，反而任由那毒雾擦过了她的手臂。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惊恐的低呼，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混乱，她看向凌峰，又看向昏迷的宇文渊，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恐惧和……一丝诡异的、仿佛被迷惑的痴笑。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她喃喃着，脚步虚浮地向后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又诱惑的景象，“离我远点……我不想……不想伤害你们……”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中毒”迹象，以及那语无伦次的话语，让凌峰和周围的影卫都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而就在这时，宇文渊被这边的动静惊醒，虚弱地睁开了眼。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慕容汐眼神涣散、面带诡异潮红、脚步踉跄后退的模样，以及她手臂上那被毒雾掠过留下的、一道淡淡的粉色痕迹。他听到了她那些“别过来”、“不想伤害你们”的破碎话语。
“汐儿！”他心中大骇，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蛊毒和虚弱感牢牢钉在原地，只能嘶哑地呼唤她，“你怎么了？！过来！”
他的呼唤，如同最锋利的刀，凌迟着慕容汐的神经。她多么想立刻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不能。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更加扭曲、带着几分癫狂的笑容，看向宇文渊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和“混乱”：“王爷？呵……你是谁？好多声音……好吵……走开！你们都走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状若疯癫地挥舞着手臂，继续向后退，直接退到了那清冽药气屏障的最边缘，几乎要触碰到外面翻滚的粉色毒雾。
“慕容汐！回来！”宇文渊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到她眼中的“迷乱”，看到她手臂上的毒痕，听到她那些将他于千里之外的话语……难道，她真的被毒雾侵蚀了心智？
这个猜测让他恐慌万分！比“缠丝蛊”发作更让他恐惧！
“凌峰！抓住她！别让她出去！”他用尽力气吼道。
凌峰得令，立刻上前，想要制住慕容汐。
然而，慕容汐仿佛早有预料，她身形看似踉跄，实则巧妙地避开了凌峰的手，同时从袖中滑出几枚银针，眼神“凶狠”地瞪向凌峰和试图靠近的影卫：“别碰我！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她将银针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做出自残的姿态。“这毒……这毒让我好痛苦……你们再靠近……我就……”
她的话语和动作，成功震慑住了所有人。没人敢冒险刺激一个“神志不清”、还可能身怀剧毒的人。
宇文渊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又急又怒，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和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无力感。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当他以为可以抓住幸福时，总会横生枝节？先是“缠丝蛊”，现在又是这诡异的毒雾！
“汐儿……你看清楚，是我！是宇文渊！”他试图用声音唤醒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哀求，“你过来……我带你去找解药……我们一定能治好你……”
他的哀求，如同最烈的毒药，侵蚀着慕容汐的意志。她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烈的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表演。
“没用的……没用的……”她摇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毒雾，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召唤她，“这里……这里有声音叫我……我要去……我要去找……”
她说着，竟然转身，作势要向毒雾最浓处走去！
“不！！”宇文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竟猛地撑起身子，想要扑过去拉住她！
然而，他体内的“缠丝蛊”因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和试图靠近她的动作，再次猛烈发作！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视线开始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决绝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那片致命的粉红。
“拦住她……求你们……拦住她……”他意识涣散前，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微弱的祈求。
凌峰等人再不犹豫，强行上前。
慕容汐知道，戏必须做足。她挥舞银针，状若疯狂地抵抗，在与凌峰手臂交错而过的瞬间，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泣音的极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带我走……远离他……这是救他唯一的办法……”
凌峰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慕容汐，却对上了她那双虽然盈满泪水，却异常清醒和决绝的眼睛！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凌峰做出了抉择。他手下力道微松，慕容汐趁机“挣脱”，头也不回地、踉跄着冲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粉色毒雾之中，身影瞬间被吞噬！
“汐儿——！！！”
宇文渊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咆哮，眼前彻底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祭坛上，药气屏障因失去血引彻底消散，粉色毒雾重新弥漫而来。凌峰抱着昏迷的王爷，望着慕容汐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沉重。他明白了慕容姑娘的牺牲，也背负起了守护王爷和这个残酷秘密的责任。
而冲入毒雾的慕容汐，在确定离开宇文渊的视线范围后，立刻取出之前准备好的、能暂时抵御这毒雾的草药塞入口中。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祭坛的方向，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
对不起，宇文渊。
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哪怕，从此你我，天涯陌路。
她抹去眼泪，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石碑指引的、“谷心之眼”的方向，独自踏入更深的迷雾与危险之中。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女装王爷，迷上男装的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