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笼罩了破碎的城市。
便利店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划过天际的、不知是流星还是导弹尾焰的光芒，短暂地映亮几张疲惫而惶恐的脸。
根据洛米安排的守夜顺序，她和洛承值第一班岗（晚上8点到12点），王虎和李明值第二班（12点到凌晨4点），林小雨负责天亮前最轻松但也最容易犯困的一班（4点到6点）。
其他三人裹着从货架上找到的薄毯，在清理出来的角落蜷缩着，试图入睡，但紧张和恐惧让他们难以安眠，不时传来翻身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叹息。
洛米和洛承分别守在便利店的前后门附近，透过货架的缝隙，警惕地注视着外面死寂而危险的街道。
洛承摆弄着他的个人终端，屏幕的微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他正在尝试破解附近可能残存的民用网络节点，希望能获取一些信息，或者……找到父母下落的蛛丝马迹。
但进展缓慢，这个时代的网络安保系统即使在崩溃边缘，残余的防火墙也足够棘手。
洛米靠坐在墙边，消防斧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没有洛承那样的技术，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官去警戒。
然而，一阵阵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这种疲惫并非完全来自肉体的劳累。
白天的战斗、逃亡、精神高度紧张固然消耗巨大，但更让她在意的是那种源自大脑深处的、仿佛精力被抽空的虚弱感。尤其是在她偷偷从手环空间取出那包饼干和水之后，这种感觉就格外明显。
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昏沉。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白天几次使用手环的情景：感知空间、取出震撼弹、取出食物……每一次，似乎都伴随着不同程度的精神消耗。
难道使用这个手环，需要消耗我的……精神力？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凛。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神秘的手环就并非毫无代价的恩赐。
“老姐？”洛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关切，“你没事吧？看你很累的样子。”
洛米猛地回过神，掩饰性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困。”她不想让弟弟担心，更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手环的秘密。
洛承却没有轻易被糊弄过去。他放下终端，凑近了一些，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仔细看着洛米的脸。“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比刚才差多了。是不是白天受伤了没告诉我？”他想到了姐姐拉他上来时那痛苦的表情。
“真没事，就是肌肉有点拉伤，休息一下就好了。”洛米继续搪塞，心里却有些温暖。弟弟虽然平时毒舌又显得玩世不恭，但关键时刻总是很细心。
洛承皱着眉头，显然不信。“你刚才分食物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没留……是不是饿的？”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口袋里藏着的半块饼干。
“我不饿。”洛米按住他的手，语气坚决，“你留着，万一后面找不到吃的，还能顶一下。”她不能解释自己其实“吃”过了，只能强硬地拒绝。
洛承看着姐姐在昏暗光线下依然坚定的眼神，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老姐，我知道你厉害，想保护大家，保护我。但你别硬撑，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担忧，让洛米心头一软。她伸手揉了揉弟弟有些凌乱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知道了，啰嗦鬼。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别光顾着捣鼓你那终端，注意警戒。”
“嗯。”洛承闷闷地应了一声，重新拿起终端，但目光却不时瞟向洛米，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老姐肯定有事瞒着他，那种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太不寻常了。
他洛承可是个天才，逻辑上说不通的事情，背后必然有隐藏的变量。
那个变量，会不会和老姐最近总是无意识抚摸左手手腕的动作有关？他记得，父亲送给老姐的那个能隐形的手环，就一直戴在那里。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开始在他脑中成型。但他没有证据，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时间在寂静和警惕中缓缓流逝。洛米强打着精神，抵抗着一波波袭来的疲惫。她必须保持清醒，为了弟弟，也为了这个刚刚形成的、脆弱的小团体。
直到和王虎、李明换岗，躺到角落的毯子上，洛米才允许那沉重的疲惫感将自己淹没。在陷入睡眠的前一刻，她模糊地想道：使用手环的代价……看来比想象中更大。以后必须更谨慎了。
而另一边，接替守夜的洛承，看着姐姐即使在睡梦中依然微蹙的眉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姐姐的秘密，绝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承担所有。
便利店的夜，格外漫长。疲惫与疑问，在幸存者们心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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