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杯底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谢拾青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沈兖楚的脸。
“沈兖楚,”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知道沈兖楚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不然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开。
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人精、老狐狸,要是沈兖楚真有这样的想法,那是不可能交到这么多朋友的。
再说沈兖楚脾气是他们中最好的一个,哦不,是其中一个。
毕竟单萧喆他老婆脾气也挺好,还有隔壁市那个夏总的老婆。
所以这谎撒的不要太明显。
沈兖楚晃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冰球撞在杯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抬眼,对上谢拾青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暗叹一声。
——果然瞒不过。
谢拾青太了解他了。
在这个圈子里,沈兖楚向来以好脾气着称。
当年单萧喆在酒会上发飙砸场子,是他笑着打圆场;还有夏总之前为了爱人当众甩脸子,也是他递的台阶。
要说他会因为嫉妒而折磨一个孩子,确实太过牵强。
唉,真是难糊弄,要是其他人这个理由虽然有些扯淡但也够用了。
偏偏谢拾青这个老狐狸聪明的要死,这人他很难办啊。
“啧,”沈兖楚忽然笑了,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知道骗不过你。”
他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神飘向落地窗外的夜色。
“实话是……我欠他父母的。”沈兖楚声音低沉了几分,“当年那场车祸……有些蹊跷。”
谢拾青眼神一凝。
“我不能说太多,”沈兖楚苦笑,“但疏白现在越恨我,就越安全。”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卧室方向,“至少在我查清真相前,他得……和我离心。”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确实有人在盯着单疏白,但远没有到需要如此极端保护的地步。
沈兖楚在心里向好友道歉,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解释了。
谢拾青沉默地盯了他半晌,突然嗤笑一声:“你当演谍战剧呢?”
但紧绷的肩膀线条却松了下来。
他重新靠回沙发,长腿交叠:“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几,“人我先带走。”
沈兖楚瞳孔骤缩:“什么?”
“怎么?”谢拾青挑眉,“不是要让他离你远点吗?”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正好,我家缺个会画画的。”
沈兖楚差点捏碎酒杯。
这混蛋……根本就是在趁火打劫!
沈兖楚指腹摩挲着酒杯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他抬眼看向谢拾青,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等着他的回应,那双锐利的眼睛里藏着探究的意味。
——不能让他把人带走。
至少现在不行。
他爸妈看似对单疏白漠不关心,其实家里到处都是眼线,要不是他演的太好否则连一个自己人都塞不进去。
能让单疏白脱离苦海的办法只能找一个比沈家实力还大且不敢招惹的人和单疏白结婚。
当然对于单疏白的魅力他丝毫不担心,他家表弟有一张好脸,特别是那双眼睛特别吸引人。
不然沈兖楚小时候也不会谁都不喜欢就喜欢单疏白,带着他玩,把好东西都给他。
但这更加难办,毕竟身处高位的人私生活都不太干净,他得给表弟找一个好的爱人。
找来找去他盯上了自己的好友——谢拾青。
喜男,洁身自好且挑。
谢家比沈家高的不止两个档次,简直完美。
然后沈兖楚就开始各种偷拍单疏白的照片,选出那么几张漂亮的照片,就开始了他的计划。
虽然计划很成功,但谢拾青现在最多有兴趣,远远不到喜欢的程度,且他的父母不会放手,所以单疏白还不能走。
沈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单疏白身边的女佣是父亲的眼线,司机是姑父安插的人,连花园里的园丁都在定期汇报单疏白的一举一动。
沈兖楚花了三年时间,才勉强塞进去一个自己人——那个每天给单疏白送餐的阿姨,会在食物里偷偷加维生素,会在禁闭时悄悄递毯子。
如果单疏白现在跟谢拾青走,沈家不会轻易放人,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等谢拾青真正动心,等单疏白足够依赖对方,等沈家不得不忌惮谢家的势力……
但现在,谢拾青显然只是被那张漂亮脸蛋勾起了兴趣。
沈兖楚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挂起调侃的笑:“对我弟这么感兴趣?”他晃了晃酒杯,语气轻佻,“我记得谢大少爷不是出了名的挑剔吗?怎么到我弟这儿就破例了?”
谢拾青挑眉,没接话。
沈兖楚乘胜追击,捂着胸口作痛心状:“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泡我弟?”
谢拾青嗤笑一声:“少来这套。”
沈兖楚神色一敛,语气认真起来:“如果只是玩玩,或者一时兴起,那还是算了吧。”他看向卧室方向,声音压低,“疏白经不起折腾。”
——这句话半真半假。
单疏白确实脆弱,但沈兖楚更担心的是计划被打乱。
他精心布局这么久,偷拍单疏白画画时的侧影,挑选他最动人的瞬间,甚至故意在谢拾青面前提起他……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单疏白铺一条退路。
谢拾青是他千挑万选的人——家世够硬,私生活干净,眼光极高。
这样的人一旦动心,绝不会轻易放手。
但现在,时机未到。
沈兖楚端起酒杯,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
这场棋局里,他既是执棋者,也是棋子。
而单疏白——
是他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护住的,最后的底线。
谢拾青指间的酒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他垂眸思索片刻,将最后一口威士忌一饮而尽。
冰球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他此刻做出的决定。
“行,”他放下酒杯,喉结随着吞咽滚动,“我暂时不动他。”
沈兖楚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但——”谢拾青话锋一转,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你不能阻止我们相处。”
沈兖楚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不得不点头:“这是当然。”
谢拾青满意地勾起唇角,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人已经睡下了,你明天再来接吧。”他故意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我们约好明天要去约会,所以你晚上来吧。”
沈兖楚差点捏碎顺来的酒杯。
——这他妈是明目张胆的截胡!
但看着谢拾青不容商量的表情,沈兖楚只能咬牙切齿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顺走那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权当泄愤。
卧室里,单疏白正蜷缩在大床中央。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身上,将他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谢拾青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发现少年连睡觉都保持着防备的姿势——双手抱在胸前,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他伸手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单疏白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让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沈兖楚的警告。
——确实,这么单纯的小家伙,要是真被他这个职场老油条拐上床,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谢拾青低笑一声,最终转身走向一旁的沙发床。
快一米九的身高委屈地蜷在狭窄的沙发上,长腿甚至无处安放。
但看着大床上安然入睡的单疏白,他竟觉得这样的克制也值得。
月光悄悄爬上他的眉骨,勾勒出一个罕见的、温柔的弧度。
——来日方长,他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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