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青对他这种近乎雏鸟般的依恋和黏人行为,自然是甘之如饴。
他乐于享受单疏白全身心的依赖,乐于被他需要,乐于用各种亲密的举动来填补他内心的不安。
他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时不时地低头,吻一吻单疏白的发顶,或者回应一下他蹭过来的小动作。
办公室里气氛温馨而缱绻,与窗外繁忙的商业世界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在谢拾青这样寸步不离的陪伴和极致温柔的哄慰下,单疏白那颗因为要见家长而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慢慢落回了实处。
虽然紧张感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那份灭顶的自卑和恐慌已经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哥哥在,一切都没问题”的笃定和安心。
他甚至在电影放到有趣的地方时,被逗得轻轻笑出了声,身体在谢拾青怀里微微颤动。
谢拾青感受着怀里人儿情绪的好转,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的小白兔,正在他的呵护下,一点点变得勇敢,一点点学会依赖。
而他这只狡猾的狐狸,则会永远守在他的小白兔身边,为他遮风挡雨,也将他牢牢地、永远地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夜幕初垂,华灯初上。
城中一家以精致粤菜和绝佳私密性着称的高级餐厅包厢内,谢老爷子已经正襟危坐了近半个小时。
他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足足一小时就到了,此刻正对着桌上那份精美的菜单,眉头紧锁,如同面对什么世纪难题。
手指在几个招牌菜名上点来点去,嘴里还不住地嘀咕:
“这道清蒸东星斑……味道是鲜,但会不会太清淡了?小孩子会不会觉得没味?”
“要不换成红烧肉?够香!……不行不行,太油腻了,不健康。”
“乳鸽?嗯,脆皮乳鸽不错……哎呀,会不会骨头太多,吃着不方便?”
“白灼菜心……这个总不会错吧?……是不是太普通了,显得不够重视?”
他反反复复,纠结不已,活像个第一次约会的毛头小子。
一旁的餐厅经理和服务生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心里却暗暗咋舌,这位平日里在财经新闻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谢家老太爷,居然也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老爷子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都怪谢拾青那个混小子!
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只说了句“不用点太多,少辣就行”,多余的一句不肯透露,连那孩子喜欢吃什么、口味偏好是什么都没说!
这不是存心让他抓瞎吗?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菜单换来换去,还是换回了最初点的几道经典粤菜,清淡鲜美,老少咸宜,总归不会出大错。
就在老爷子第N次确认完菜单,端起茶杯试图平复一下莫名紧张的心情时,包厢那厚重的实木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谢老爷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唰”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目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投向门口。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个高大挺拔、嘴角噙着惯常慵懒笑意的孙子谢拾青。
而谢拾青的手,正紧紧地牵着一个人。
当老爷子看清被谢拾青牵着的那个少年时,饶是见多识广如他,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惊艳。
少年穿着一身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和浅灰色长裤,身形清瘦纤长,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浅焦糖色的眼睛,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像林间初生的小鹿,清澈见底,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纯真和无措。
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干净剔透、不染尘埃的气质,与这浮华世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人心生好感。
这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软糯、说话可爱的小家伙?
真人比想象中还要……招人疼。
谢拾青牵着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单疏白,走到老爷子面前。
单疏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用力地咽了口口水,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才鼓起勇气,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位不怒自威、但眼神似乎……还算温和的老人。
他按照谢拾青路上教他的,微微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但依旧努力保持清晰:
“爷爷好,我、我是单疏白。”
说完,他就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谢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礼貌、紧张得像个鹌鹑似的孩子,心里那点因为孙子隐瞒信息而产生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怜爱和……一种莫名的、生怕自己吓到对方的紧张感。
他连忙应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哎,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见他此刻的心情。
但说完这三个字,老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了。
问他多大了?
在哪上学?
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些似乎都太常规,也怕触及孩子的伤心事,谢拾青隐约提过这孩子身世可怜。
夸他长得好看?
好像又有点太直白……
气氛,就这么微妙地冷了下来。
包厢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唯一不紧张的,大概就只有谢拾青了。
他看着自家爷爷那副想亲近又不知如何下手、甚至比自己小爱人还要紧张几分的模样,心里简直好笑到了极点。
单疏白紧张他完全可以理解,他家宝宝脸皮薄,又没经历过这种正式见家长的场面。
可他爷爷是谁?
年轻时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谈判桌上能把对手逼到墙角的老狐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居然也会在一个小孩子面前露怯?
这要是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谢拾青才不管老爷子此刻内心如何天人交战。
他见单疏白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便直接牵着人的手,将他带到主位旁边的椅子旁,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了。
单疏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写满了“这怎么可以!”的惊慌。
他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长辈还站着呢,他怎么能先坐?
这太没规矩了!
然而,谢拾青的手稳稳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挑眉看向单疏白,那眼神分明在说:
坐着。
再大的辈分,也不能让我家宝宝站着看脸色。
单疏白被他看得更加心慌,想开口,却因为极度紧张而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哥哥……我……爷爷还……不能……”
谢老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先是瞪了谢拾青一眼——这混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哪有让小辈先坐的道理?
还按着人家不让起来!
真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
但他瞪归瞪,眼里却没有丝毫怒气,更多的是一种“看着你就来气”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毕竟,能让他这个眼高于顶的孙子如此紧张宝贝、甚至不惜“忤逆”长辈也要护着的人,肯定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当单疏白因为谢拾青的“霸道”而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老爷子,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不安时,谢老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恨铁不成钢”到“和蔼可亲”的无缝切换。
他连忙摆摆手,脸上堆起慈祥的笑容,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没事没事,坐吧坐吧,小白是吧?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啊?”
单疏白听到老爷子这么和蔼地说话,心里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点点,但还是有些忐忑地坐下了,只是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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