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兖楚那场如同泄洪般的嚎啕大哭,仿佛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阴霾、负罪感和绝望都随着泪水冲刷了出去。
他在苏清珏怀里哭到几乎脱力,最后只剩下细微的、委屈的抽噎,像只被雨淋透的大型犬,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主人怀里寻求温暖和安抚。
苏清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坚定地抱着他,一下下拍抚着他的背脊,直到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疲惫的喘息。
哭声止住后,沉重的寂静再次笼罩了房间,但与之前那种充满自毁倾向的死寂不同,这一次的寂静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依赖。
沈兖楚慢慢从苏清珏怀里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尖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模样狼狈又滑稽。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苏清珏的脸色,对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沈兖楚就是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尚未消散的怒气和……或许还有一丝被他吓到后的余悸。
一想到自己刚才那混账的寻死行为,差点真的抛下清珏一个人,沈兖楚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充满了后怕和铺天盖地的愧疚。
“老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住苏清珏的衣角,轻轻拽了拽,“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苏清珏垂眸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讨饶的样子,没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湿漉漉的、充满恳求的视线。
这无声的拒绝让沈兖楚更慌了。
他连忙坐直了些,也顾不上自己形象狼狈,开始笨拙地、绞尽脑汁地哄人:
“老婆,你理理我嘛……”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给你买最新款的车!不,买一排!你喜欢哪个买哪个!”
“或者……或者我们去环游世界?你不是一直想去冰岛看极光吗?我们明天就去!不,现在就去订机票!”
“老婆……清珏……你别不理我,我害怕……”
他语无伦次,把能想到的讨好方式都说了一遍,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悔过之心。
见苏清珏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越发心急如焚,最后几乎带上了哭腔,脑袋耷拉下来,像只做错了事被主人彻底无视的大狗,连耳朵都仿佛耷拉了下来,浑身上下都写着“我错了求原谅”。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他低声喃喃,这句话不再是讨好,而是发自肺腑的恐惧和珍视。
就在沈兖楚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的惩罚逼疯,准备豁出去抱着苏清珏的腿再来一场痛哭流涕的深刻检讨时,一直沉默的苏清珏,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看沈兖楚,而是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西装裤的口袋里。
沈兖楚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移动,心脏莫名地提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苏清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深黑色的丝绒首饰盒。
那盒子款式简洁,颜色却比单疏白那个蓝色盒子更加深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和神秘感。
沈兖楚愣住了,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是……?
礼物?
用来安抚他情绪的礼物?
苏清珏拿着那个黑色的盒子,在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仿佛在斟酌什么。
然后,他才终于抬起眼,看向一脸懵懂的沈兖楚。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沈兖楚狼狈的模样,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有未消的余怒,有深藏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某种决心后的、近乎偏执的坚定。
“既然,”苏清珏开口了,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在沈兖楚的心上,“你觉得我不重要,可以轻易丢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住沈兖楚瞬间变得惊慌失措的眼睛,继续说道:
“可以不在乎我的想法,不在乎我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跟着你一起死。”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格外重,让沈兖楚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那么,”苏清珏缓缓地,当着沈兖楚的面,打开了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我就把你绑住。”
盒子内部,同样是黑色的天鹅绒衬垫。
而在那深邃的黑色之上,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
与单疏白设计的那对充满象征意义和温柔爱意的戒指不同,苏清珏拿出的这对戒指,风格截然不同,甚至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侵略性的占有意味。
戒圈是厚重的铂金,打磨得光滑却充满力量感。
戒指的造型极其独特——那并非简单的藤蔓或花纹,而是仿照了精密的手铐链节。
一环扣着一环,充满了禁锢与束缚的隐喻。
而在那链节戒圈的交汇处,镶嵌着的并非璀璨的钻石或彩宝,而是两枚色泽沉郁、却隐隐流动着暗光的黑欧泊。
欧泊的变彩在光线下变幻莫测,如同深渊中窥见的幽暗火焰,神秘、危险,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根本不像传统的婚戒,更像是一件充满宣言意味的艺术品,或者说——是一件刑具,一件宣誓所有权的烙印。
苏清珏拿起那枚尺寸明显是男款的、带着铐链设计的戒指,举到沈兖楚面前,他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沈兖楚,戴上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进沈兖楚的耳膜:
“从今以后,你的命,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我要你今后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路,都要想着我,念着我。”
“我要你牢牢记住,你是我苏清珏的人,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逃。”
他盯着沈兖楚震惊到失语的眼睛,一字一顿,发出了他独一无二的、冰冷又滚烫的求婚誓言:
“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没有温柔的询问你愿意吗,只有强势的宣告和冰冷的条件。
沈兖楚彻底呆住了,他看着那枚充满禁锢意味的戒指,又看看苏清珏那双仿佛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被扔进滚烫的岩浆里。
他明白了。
苏清珏不是在求婚,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给他套上枷锁,把他牢牢地拴在身边。
因为自己之前的混账行为,让他失去了安全感,让他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确保自己不会再丢下他。
这不是浪漫的誓言,这是偏执的占有,是绝望的守护,是清珏能给出的、最极致的爱和惩罚。
巨大的酸楚和汹涌的爱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兖楚。
他看着苏清珏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一丝脆弱和不安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都是他的错!
是他把他的清珏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虔诚,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戒指,而是直接握住了苏清珏拿着戒指的那只手,将他的手连同那枚冰冷的镣铐戒指,一起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胸口上。
“我答应!我答应!”沈兖楚的声音激动得发颤,眼中再次涌上热意,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充满了被需要、被牢牢抓住的狂喜和感动,“戴!现在就戴!老婆,你给我戴上!把我锁住!锁一辈子!下辈子也锁着!”
他语无伦次,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臣服和归属:
“我的命是你的!灵魂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怎么绑就怎么绑!只要你别不要我……”
看着沈兖楚那副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拴在他裤腰带上的急切模样,苏清珏眼底的冰霜终于缓缓消融,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下来。
他微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执起沈兖楚的左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将那枚象征着禁锢与绝对占有的铐链戒指,稳稳地、坚定地,套在了沈兖楚的无名指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皮肤,沈兖楚却感觉那处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滚烫而深刻。
他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枚独特而充满力量的戒指,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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