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医务室 · 特护病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断层。
原本丝塔西娅已经离开了。
原本夏亚以为今晚就会这样在安静的守夜中度过。
然而。
伴随着一阵急促到有些慌乱的脚步声，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没有礼貌的问候，甚至没有平日里那种优雅从容的姿态。
丝塔西娅，这位高傲的学生会长，就这样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因为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原本总是冷静如霜的脸庞，此刻却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她死死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夏亚。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审视或嫌弃，而是一种仿佛要将灵魂都燃烧殆尽的炽热。
“夏亚！”
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夏亚手里还没削完的苹果差点飞出去。他愣愣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青梅竹马，一脸懵逼：
“怎、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还是说那个公爵的幽灵杀回……”
“我喜欢你！”
“……”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风声、呼吸声、甚至连心跳声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摆。
夏亚保持着那个张嘴想要询问的姿势，整个人像是一尊风化的石像，僵硬在椅子上。
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天灵盖上。
过了足足三秒钟。
他的听觉系统才重新上线，开始处理刚才接收到的那四个字。
“……哈？”
夏亚眨了眨眼，眼神呆滞，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幻听了。
或者这是某种整人游戏？还是说这是某种新的暗号？
看着夏亚那副傻样，丝塔西娅并没有退缩。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这一生的勇气都灌注在接下来的话语中。
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夏亚的面前，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说——”
丝塔西娅直视着夏亚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早已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喜欢你。”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一直一直，都是如此！”
这次，夏亚听清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磅炸弹，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等、等一下……”
夏亚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丝塔西娅？你……你没发烧吧？还是说中了什么精神魔法？这种玩笑可不兴开啊……”
“不是玩笑！”
丝塔西娅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决堤后的宣泄。
“我喜欢你！夏亚！”
“我喜欢现在的你！喜欢那个会为了别人拔剑的你，喜欢那个虽然嘴上抱怨但其实很温柔的你！”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
“可是……可是我一直都不敢说出来。”
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夏亚的双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感觉……如果我说出来的话，一切都会变。”
“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我害怕会失去现在的关系，我害怕你会拒绝，我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那种恐惧，比面对魔物还要可怕。
那是名为“失去”的恐惧。
“可是……”
丝塔西娅哽咽着，身体微微颤抖：
“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如果我现在不说出来的话……”
她的目光扫过病床上沉睡的薇米蜜娅，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红发的夏娜，以及那个总是粘着夏亚的狼娘露娜。
“等到未来……等到你的身边，伙伴越来越多的时候……”
“等到你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大，装下越来越多的人的时候……”
“像我这种人……就会像是陌生人一样，连挤都挤不进去了啊！！”
这是她最大的恐慌。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只是“之一”，甚至可能变成“过去式”。
如果不抓住现在，如果不把这份心意传达给他……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被别人簇拥，看着他对着别人露出那种温柔的笑容。
那种未来，她绝对不要！
“所以……”
丝塔西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夏亚，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告白。
夏亚·克里维斯，彻底懵了。
他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青梅竹马。
看着那个平时高高在上、此刻却卑微得像个怕被抛弃的小女孩一样的丝塔西娅。
心中五味杂陈。
或者说……完全乱掉了。
乱得就像是被一万只史莱姆在脑子里开派对一样。
“这……这算什么情况？”
夏亚在内心疯狂咆哮。
“自己在干什么？”
“自己是谁？”
“自己要干什么？”
这哲学的终极三问，此刻正像弹幕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刷屏。
作为两个世界的资深单身狗。
作为母胎单身了足足20多年的纯情处男。
夏亚对于“恋爱”这种东西的经验值，基本为零。
不，是负数！
面对敌人的时候，他可以拔剑就砍。
甚至面对想要自杀的薇米蜜娅，他都救下来了。
但是现在……
面对一个美少女，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此直球、如此深情、如此不顾一切的告白。
他的cpU烧了。
彻底过载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说什么？”
“‘谢谢’？‘对不起’？还是‘你也挺好的’？”
“不对不对！这些都是死亡选项啊！”
galgame不是这样的啊！
就在夏亚的大脑疯狂宕机的时候。
丝塔西娅突然松开了一只手，然后——
直接捧住了夏亚的脸。
捧脸
“唔？！”
夏亚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的脸凑得很近，近到夏亚能看清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近到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脸上。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夏亚惊慌失措的脸。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丝塔西娅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某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我也知道……现在的你，可能满脑子都是拯救世界，或者是照顾你那些奇怪的‘家人’。”
“不过！我也不在意你的回答！哪怕是拒绝也好，哪怕是逃避也好！”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喊的方式，对着夏亚的耳朵大声宣告：
“我！真的！真的！真的！超级喜欢你！！”
轰——！
夏亚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爆炸了。
热度从脖子根直冲脑门，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等、等一下！！！”
夏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向后退了半步，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想要驱散这些粉红色的空气。
“你……你先让我捋一下！让我捋一下！”
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脸痛苦面具。
“太突然了！这也太突然了！”
“我可是单身到了现在足足20多年的啊！我的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啊！”
此时此刻的他，只感觉大脑无比混乱。
好乱好乱好乱！
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青梅竹马……表白了？”
“那个傲娇的、动不动就说教的、总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的丝塔西娅……和我表白了？”
这不科学！这不符合人设啊！
按照剧本，她不应该是一边说着“哼，谁会喜欢你这种笨蛋”，一边偷偷给我塞便当吗？这种直球攻击是犯规的啊！
“我应该要怎么做？”
“我要做的是什么？！”
“自己要答应吗？”
夏亚的心脏狂跳。
说实话，他从不讨厌丝塔西娅。
甚至可以说，这个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女孩，在他心里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如果不喜欢，他也不会容忍她的说教，也不会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冲上去。
“可是……可是答应的话，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恋人？情侣？那种会牵手、接吻、甚至……”
一想到这些画面，夏亚的脸更红了。
“但如果不答应的话……”
“哪怕还能做成朋友，但是那种关系……那种隔阂，肯定会存在的吧？”
此时此刻的夏亚，只感觉头好大。
头真的好大！
简直比面对三个魔王干部还要头大！
毕竟……自己是真的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小处男啊！这种高难度的情感副本，能不能先给个攻略或者存档点啊？！
看着蹲在地上抱头纠结、满脸通红、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的夏亚。
原本还在流泪的丝塔西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所谓的“人类英雄”。
“真是的……”
丝塔西娅破涕为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狡黠。
“你在因为我……而纠结，对吧？”
她弯下腰，凑到夏亚的面前，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生物。
“……”
夏亚抬起头，一脸苦涩：
“这种事情……当然得纠结呀！”
“毕竟……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这么猛烈地告白啊！”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么可能像买菜一样随便决定啊！”
“这样啊……”
听到这句话，丝塔西娅眼中的不安彻底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能知道你在为我而纠结……对我来说，就很开心了呢。”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像是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什么？”
夏亚愣住了，“这也值得开心？我都快纠结死了！”
“当然。”
丝塔西娅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夏亚那滚烫的脸颊。
“因为你纠结，就说明——你对我有感情的，对吧？”
她的逻辑清晰而敏锐：
“如果你不喜欢我，如果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你现在的反应应该是尴尬，是困扰，或者是直接拒绝。”
“但是你没有。”
“你在纠结，你在思考，你在权衡。”
“这就说明……至少在你的心里，我是有位置的。”
“至少……你对我，是有可能答应的，对吧？”
这是一个少女的直觉，也是她对自己魅力的最后一点自信。
“这……”
夏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啊。
如果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
“这种话题……我真的是完全会很头疼的呀。”
夏亚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坐在地上摆烂了。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比如……等我拯救完世界再说？”
这虽然是个借口，但也确实是夏亚现在的顾虑。
半年后的死局，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如果注定要死，现在的承诺又有什意义呢？
然而。
丝塔西娅并没有逼迫他。
“没关系的。”
她摇了摇头，顺势也在夏亚身边坐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地上的灰尘弄脏了她的裙子。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也并不在意……你现在是否会立刻答应。”
丝塔西娅侧过头，看着夏亚的侧脸，眼神中充满了似水的柔情。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很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这三个字，比之前的“喜欢”更加沉重，也更加深刻。
“从始至终……都是如此的。”
丝塔西娅回忆着过往的岁月。
“从你第一次踏进校门，这是你第一次来探望我……”
“在那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一样第一时间跳下了台……”
“哪怕是因为有别的女孩在自己的身边，你同样也会照顾我的情绪……”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坚定：
“我想……我心中的位置。” “我心中的那个最重要的位置……”
丝塔西娅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
“就仅仅只剩你了。”
“除此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她的世界里，主角永远只有一个。
那就是——夏亚·克里维斯。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身上。
在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比任何香水都要甜美的气息。
那是名为“初恋”的味道。 也是这对青梅竹马，在经历了漫长的试探与逃避后，终于迈出的、最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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