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剑依旧架在校长的脖子上,距离他的颈动脉只有毫厘之差。
然而,面对夏亚的暴怒,这位金发的吟游诗人却突然收敛了脸上那种轻浮夸张的笑容。
“好吧,好吧。”
校长轻轻叹了口气,举起的双手缓缓放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剑刃。
“看来夏亚君确实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既然你不喜欢这种玩笑,那我也不开玩笑了。”
他的眼神变了。
那原本碧绿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里,此刻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迷雾,变得深邃而不可捉摸。
“说起来……”
校长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语气变得随意起来,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你昨天晚上,刚刚认了一个妈妈,对不对?”
“……”
夏亚正准备收剑的手猛地一顿。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对啊……”
夏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这家伙……一直都在偷窥我吧?”
昨天在后山石阶发生的事情,虽然是在公共区域,但那个时间点应该早就没人了才对。
而且自己和薇米蜜娅的对话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用写字板交流。
这家伙居然连“认妈”这种核心细节都知道?
“偷窥?”
校长眨了眨眼,随后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微笑。
“准确来说……是差不多的。”
“哈?!”
夏亚差点没绷住,“你这家伙为什么连偷窥都承认得这么明目张胆啊?!身为一校之长,你的羞耻心呢?被狗吃了吗?”
“嗯……真是的,这有什么的。”
校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仅仅只是‘看看’而已嘛。我也只是恰巧路过,恰巧在那个时间点散步到那里,又恰巧听力和视力都比普通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指了指窗外:
“哪怕是路过的学生,只要稍微留心一点,也可以在那边看得到的吧?我这怎么能叫偷窥呢?这叫‘校园安全巡视’。”
“压根是两个性质好不好?!”
夏亚忍不住咆哮道,“谁家安全巡视会专门盯着两个人在那儿认亲现场看啊!你绝对是拿着爆米花在旁边看戏吧!”
“呵呵……”
校长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并没有否认夏亚的指控。
他转过身,背对着夏亚,看向窗外那明媚的阳光。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让人背脊发凉的寒意。
“夏亚君,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哦。”
“什么?”夏亚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校长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教学楼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如果你再不出去看看,或者联系一下的话……”
“那孩子——那个叫薇米蜜娅的可怜孩子,说不定在你面前出现的,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哦。”
“……!”
夏亚的大脑“嗡”的一声。
手中的剑差点掉在地上。
“你这什么意思?!”
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揪住了校长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按在窗台上。
“什么叫尸体?!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你是想说有人要杀她吗?还是你在威胁我?!”
面对暴怒的夏亚,校长依旧保持着那副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表情。
“没什么意思。”
他任由夏亚揪着衣领,语气平淡地说道:
“只是……我一直没有和你谈过那个孩子的‘特殊’而已。”
“特殊?”
“是啊。”
校长微微侧过头,那双碧绿的眼睛里倒映着夏亚焦急的脸庞。
“你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父亲和母亲吗?”
“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那种‘无法说话’的状态吗?”
“你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渴望被需要,却始终把自己封闭在那个无人问津的社团里,不敢真正与人建立深厚的关系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夏亚的心头。
“你觉得……”
校长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的父母,是意外死亡?还是别的什么呢?”
“……”
夏亚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他想起了昨天薇米蜜娅在提到家人时那悲伤欲绝的眼神,想起了她写在板子上的“因为爱”。
“难不成……是被有仇人之类的杀死的吗?”
夏亚猜测道,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如果是那样,那有什么的?哪怕会牵扯到我也无所谓的呀!这种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可是剑圣,什么仇人没见过?大不了一剑砍了就是!”
如果只是仇杀,那反而是最简单的情况。
无论是黑帮、邪教还是魔物,只要有实体,夏亚就有信心解决。
然而。
校长摇了摇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否定了夏亚的猜测。
“并不是这个原因哦。”
他轻声说道,声音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
“而是因为……准确地来说。”
“其实……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呢。”
“……”
夏亚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那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那个为了帮助别人可以付出一切的善良女孩……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你说什么……”夏亚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不可能。”
“更准确来说……”
校长补充道,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是她身上的某种特质,让这个世界……遗忘了她的父母。”
“遗忘?”
“是的。一种概念上的抹杀。”
校长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像是在讲述一个荒诞的怪谈:
“你知道吗?这个孩子真正的原因,其实还是想要寻找那份爱。
她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想要被需要,又同时想要去需要别人,想要得到那种被爱的感觉。”
“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诅咒,或者是某种命运的玩笑。”
校长盯着夏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有人和她靠得太近,如果有人和她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深刻羁绊’——比如亲情,比如深爱,比如真挚的友谊。”
“那么,那些人,通通都会被世界遗忘哦。”
“什么意思?”夏亚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校长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让人火大:
“就是会莫名其妙地从世界上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没人会记得他们的样貌。
就连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照片、文字、甚至是因果联系,都会被彻底抹去。”
“她的父母就是这样消失的。”
“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的见证者。
她记得一切,却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因为一旦诉说,一旦再次建立联系,悲剧就会重演。”
“所以她失去了声音。
所以她虽然渴望被需要,却只敢通过‘侍奉部’这种疏离的方式,去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因为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这份渴望爱的本能,会再次把身边的人吞噬。”
说到这里,校长看着已经彻底僵住的夏亚,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可是昨天……你打破了这个禁忌。”
“你让她成为了你的‘母亲’。”
“你给了她梦寐以求的家人,给了她一直在寻找的归属感。”
“她太渴望了,所以她在那一瞬间沦陷了,答应了你。”
“但是……”
校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等她清醒过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她会认为,如果不做点什么,你——夏亚·克里维斯,马上就会像她的父母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为了保护你,为了不让你消失……”
“那个傻孩子,唯一的选择是什么呢?”
夏亚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唯一的选择。
切断联系。
而最彻底的切断联系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消失。
“你最好没有骗我!!”
夏亚发出一声低吼。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个诅咒对自己是否有用。
他只知道,那个傻丫头现在肯定在做傻事!
“咚!”
夏亚猛地转身,甚至没有走正门。
他一脚踩在窗框上,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般,直接从四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喂喂……”
看着夏亚那毫不犹豫的背影,校长挑了挑眉。
“你就像这样子……如同苍蝇一样飞走吗?”
“连句谢谢都不说?”
风声呼啸。
夏亚的身影在空中急速坠落,但他凭借着剑圣的本能,在空中调整了姿态,稳稳地落在了下方的树梢上,然后借力再次弹射而出。
“那怎么办?!”
夏亚一边在树干之间飞跃,一边对着上方的窗口大喊道:
“你知道对方在哪里吗?!快告诉我!!”
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
学院这么大,那个傻丫头会躲到哪里去自杀?
窗口处,校长探出头来,金色的长发垂落。
他看着下方焦急的夏亚,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
“……”
“你这家伙——!!!”
夏亚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清晨的校园。
如果眼神能杀人,校长现在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不过没关系的哦。”
就在夏亚准备凭借直觉乱跑的时候,校长的声音再次悠悠地传来。
虽然隔着这么远,却清晰地钻进了夏亚的耳朵里。
“此时此刻……到处去看看吧。”
“再远能跑到哪里去呢?不是吗?”
“而且……”
校长趴在窗台上,脸上露出了一个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毕竟,被剑圣选中的‘母亲’,要是这么脆弱的话,那这个故事可就太无聊了。”
夏亚的身形在空中顿了一下。
“你这不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吗?!混蛋!”
夏亚大骂了一声,脚下猛地发力。
纯纯劲大!
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夏亚远去的背影,校长重新直起身子,脸上那玩味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诅咒吗……”
“所谓的‘被世界遗忘’,在青铜种的规则面前,也不过是一种低级的因果律罢了。”
“夏亚君。”
“让我看看吧,你那个能斩断一切的剑……能不能斩断这该死的命运呢?”
“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所谓的拯救世界,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清晨的风吹过窗台。
校长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中的鲁特琴,弹出了一个刺耳的音符。
“开始吧。”
“这场名为‘家庭伦理剧’的……英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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