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九没有说话。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将撑在她耳侧墙壁上的手收了回来。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
他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在宁肆意苍白的小脸上。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疲惫和难以置信的叹息从他唇边溢出。
“所以，”他开口，声音异常低沉平稳，却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宁肆意的心上。
“你之前说的‘没事’，‘好好的’，都是在骗我？”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深深刺伤后的冷静审度。
“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多了吗？多到让你觉得……即使这样的事，也可以瞒着我？”
宁肆意的心狠狠一揪。
她知道他生气了，但更深的，是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受伤。
“不是的，京九，你听我说......”她急切地想要解释，声音带着颤抖。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还是觉得我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慌乱和愧疚淹没了她，她急于想要证明自己此刻至少是“存在”的。
“你看……”
宁肆意情急之下，猛地将自己两只纤细的胳膊伸到他面前。
手腕向上，声音带着恳切。
“你看！现在是真的没事！手，胳膊，都在的！刚才可能……可能就是光线的问题！小女孩才看错了。”
她心里侥幸地想着。
按照之前的规律，这种诡异的消失一次之后，总会安稳一段时间的。
然而，命运仿佛刻意要戳穿她这苍白的辩解。
就在她话音落下不到一分钟。
在她和南京九四目相对的注视下。
她伸在他面前的，右手的小臂，从指尖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透明。
皮肤的质感悄然隐去，只剩下一个模糊，虚幻的轮廓！
宁肆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眼睛惊恐地瞪大，看着自己那截正在“消失”的手臂，大脑一片空白。
“不......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恐慌。
看到这一幕，南京九的瞳孔骤然收缩。
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化为了实质性的恐慌。
“宁肆意！”他几乎是嘶吼出声。
猛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虚幻的手臂，而是用自己温热宽大的手掌，一把紧紧攥住了她尚且完好的左上臂。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锚定在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同时，他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和手臂挡住了她那只透明化的右臂，防止被人看到。
南京九的脸色煞白，下颚线绷紧如石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沉重如铁的字：
“马上。回家。”
没有任何犹豫。
下一秒，弯腰，肩膀顶住她的腰腹。
用一个流畅的动作，直接将惊魂未定的宁肆意拦腰扛上了肩头！
宁肆意猝不及防的“啊”了一声。
“放开我！京九！”宁肆意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回家让你解释够。”
*
回到别墅后。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与室内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他将宁肆意带到客厅中央，沐浴在刺眼的阳光下，然后松开了手。
他似乎想借这光，看清一切隐藏的真相。
南京九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臂环抱，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压抑的风暴。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这种极具压迫感的沉默，一寸寸地审视着她。
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到她因为紧张而不断吞咽的喉咙。
宁肆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将那只“消失”过的手藏到身后。
“藏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我都看见了。”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宁肆意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可能是……是你看错了……”
她还在试图狡辩。
南京九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不知道？看错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
“刚才在画展不是急着要解释吗？现在给你机会了，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宁肆意张了张嘴，却在系统的禁制下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说啊！”
南京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不是要解释吗？为什么又沉默？”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告诉我真相，就这么难吗？”
“我......”宁肆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怕......怕你担心，怕你......”
“怕我什么？”南京九将她抵在墙边，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却带着令人心慌的危险：“怕我会像现在这样失控吗？”
宁肆意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楚，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对不起......”
“为什么又要道歉？”南京九的声音沙哑。
“因为我说不出口......”她的眼泪终于落下，“让你这么痛苦，我很抱歉。”
南京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
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是那个系统对不对？”
宁肆意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细微的反应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是那个系统不让你说吗？它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是吗？”
宁肆意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猜对了。
可宁肆意垂下眼帘，只能沉默以对。
这无声的回应让南京九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塌。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从他眼角滑落：
“我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我......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
“你做得都很好。”宁肆意轻声说，伸手想为他拭泪，却在半空中停住。
她多想告诉他，正是因为他太过克制，才让她无法完成任务。
那未说出口的百分之一的爱，成了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她不能说。
不仅是因为系统的禁令，更是因为她私心里，也想要多留在他身边一刻，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最终，她扬起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用最轻快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真相：
“不要担心啦～其实很简单，我只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已。所以会消失很正常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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