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凡人……吵……吵什么……”
那微弱却熟悉无比的冰冷意念传入脑海的瞬间，林晓晓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不是悲伤，而是这近一个月来所有的担忧、焦虑、无助和此刻巨大的惊喜，混杂在一起，冲垮了她强装镇定的堤坝。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床单上。
醒了！他真的醒了！
虽然声音那么虚弱，语气还是那么欠揍，但这确确实实是墨辰！不是她的幻觉！
手腕上的小白蛇，那双半睁的金色竖瞳，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怔了一下。它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初醒的僵硬，微微偏了偏头，意念再次断断续续地传来：
“……哭……什么……本君……又没死……”
“你……你吓死我了！”林晓晓终于忍不住，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哭又笑地控诉，“睡了那么久！怎么叫都不醒！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抹着眼泪，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腕，生怕一错眼，他又会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墨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适应苏醒的状态，也在消化林晓晓这过于激烈的反应。他那黯淡的竖瞳微微转动，扫过房间，扫过床头柜上那些熟悉的猫粮碟子、水杯，以及旁边那块散发着温润气息的“沉水木”，最后又落回林晓晓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区区……小伤……”他的意念依旧虚弱，却强行带着惯有的不屑，“也值得……汝如此……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林晓晓却隐约感觉到，那冰冷的意念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或者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怎么能是小伤！”林晓晓激动地反驳，“你都昏迷快一个月了！怎么喂都喂不醒！要不是晓丽找来这块木头……”她指着那块“沉水木”，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它的来历和作用。
墨辰的意念扫过“沉水木”，停顿了一下，才淡淡评价：“……凡俗之物，聊胜于无……罢了。”
依旧是那副勉勉强强、不肯好好道谢的傲娇德行。
但林晓晓此刻一点都不觉得他讨厌，反而觉得这熟悉的挑剔语气无比亲切。她破涕为笑，赶紧端起旁边一直温着的水杯：“您刚醒，要不要先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猫粮？茶叶蛋？还是我再去给您做点红烧肉？”
她像个殷勤的小丫鬟，眼巴巴地等着主子吩咐。
墨辰似乎对她这种态度颇为受用，虽然意念依旧虚弱，但那微微昂起的小脑袋，还是努力维持着惯有的高傲姿态。
“……水……即可。”
林晓晓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水杯凑近。小白蛇周身泛起比沉睡时明显了不少的微光，杯中的水面以清晰可见的速度下降了一小截。
喝完水，墨辰似乎精神又好了一点点，金色的竖瞳也睁得更开了一些。他再次打量了一下房间，尤其是那个放在枕头边的玉盒，意念传来：“……此地……安全？”
“安全！安全！”林晓晓连忙点头，“从海边回来后一直很安全，没人再来找麻烦。”她省略了苏晓丽来访和自己编造谎言的那段。
墨辰似乎稍微放心，但那双竖瞳里依旧残留着一丝凝重。“……那日……海边之獠……虽被惊退……但其背后……恐另有势力……不可不防……”
林晓晓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暂且……按兵不动……”墨辰的意念带着思索，“本君……需尽快……恢复些许力量……此地有禁制……相对安全……汝近日……亦需谨慎……”
“我知道！我最近都没怎么出门！”林晓晓连忙表决心。
墨辰不再说话，似乎苏醒和简单的交流已经消耗了他不少力气。他重新闭上眼睛，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毫无生气的沉眠，而是更像一种休憩调息的状态。周身的微光缓慢而稳定地闪烁着，伴随着旁边“沉水木”散发的温润光晕，开始主动而缓慢地汲取空气中微薄的“灵机”和床头那些食物、清水的精华。
效率比起沉睡时，快了何止一倍！
林晓晓看着这令人欣喜的变化，激动得恨不得出去跑两圈。她不敢打扰他调息，轻手轻脚地将猫粮碟子、茶叶蛋和清水又往他身边挪了挪，然后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着那冰凉的鳞片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看着那偶尔微微动一下的小脑袋，看着那重新焕发出一丝生机的金色竖瞳（虽然闭着）……
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将她紧紧包裹。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泛白，才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放松，歪在床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洒在床头。
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手腕。
小白蛇依旧保持着调息的姿态，但周身的光芒似乎比昨晚更稳定了一些。而床头柜上，那碟猫粮和那颗茶叶蛋，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灰烬。
他主动汲取了！而且量不小！
林晓晓心中大喜，立刻起身，重新准备了新的“供奉”，又特意去厨房，将昨晚就炖在锅里的、用文火煨了一夜的红烧肉盛了一小碗出来，香气扑鼻。
当她将红烧肉端到床边时，墨辰似乎被这浓郁的香气吸引，金色的竖瞳再次睁开，虽然依旧带着虚弱，但明显比昨晚有神了不少。
“……此物……尚可。”他评价了一句，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始汲取红烧肉的精华。
看着那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黯淡，林晓晓一点都不心疼，反而笑得像个看着自家孩子终于肯吃饭的老母亲。
“您喜欢就好！我以后天天给您做！”
墨辰汲取完红烧肉的精华，似乎恢复了不少元气，意念也连贯了许多，虽然依旧冰冷，但那股虚弱感减轻了大半。
他金色的竖瞳瞥了一眼笑得傻乎乎的林晓晓，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本君……沉睡这些时日……汝……一直如此？”
林晓晓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不是一直这样照顾他。她点了点头：“嗯啊，不然呢？总不能把您扔那儿不管吧？”
墨辰再次沉默，金色的竖瞳微微闪烁，看不出情绪。过了几秒，他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意念淡淡地传来：
“……还算……尽职。”
只有四个字，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施恩般的语气。
但林晓晓却仿佛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别别扭扭的……认可？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再次高高扬起。
阳光洒满房间，落在她带笑的脸上，也落在那条终于苏醒、依旧傲娇的小白蛇身上。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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