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
紫菱走到车跟前。
费云帆高高大大的身影坐在驾驶位，长腿几乎快要放不下。
今天一早费云帆送她过来的时候，紫菱还看着他开车的样子捂嘴偷笑。
说她的小车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开。
楚沛不算，他是弟弟。
引得费云帆深深看了她一眼。
可此刻她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一毫分给驾驶位上的男人。
关上车门之后，紫菱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后视镜。
费云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楚濂手上裹着纱布，拄着拐杖，孤身一人站在路边。
落叶被深秋的冷风卷起，吹到他脚边。
他逆着光，远远看上去有一种分明的落寞和孤寂。
费云帆收回目光，提醒：“安全带。”
紫菱的手牢牢扒在车门上，眼巴巴地隔着车窗望着楚濂。
甚至没有意识到费云帆在和自己说话。
“紫菱。”
费云帆再次开口。
紫菱这才回头：“嗯？”
她看上去呆呆的，满眼写着担忧。
费云帆心中轻叹。
靠过去，亲自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二人距离陡然拉近。
男人的手几乎触碰到她身体。
紫菱有些不习惯地紧紧向后靠在座椅里，嗫嚅：“你……”
费云帆系完，身子却没有离开。
“我怎么了？”
距离太近，彼此呼吸相闻，连对方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四目相对。
紫菱的目光太清澈。
费云帆到底还是挪开了一点点。
他不愿意承认，对视的瞬间，他想到了很久之前绿萍说的那句话。
说他和楚濂，一个老弱，一个病残。
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绿萍蛮横不堪恶语伤人。
但直到此刻，被自己最心爱的姑娘用这样澄澈的目光望着，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脆弱和惶恐。
他在怕。
怕过近的距离下，紫菱会看出他已经开始松弛的皮肤，已经开始长出的白发。
然而费云帆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紫菱的视线已经再次移到了后视镜里。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楚濂上车。
车子越过停在路边的他们，很快开到了前面的路口，左转后消失不见。
紫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她只觉得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呼呼地漏着风。
手心突然一空。
费云帆抽走了紫菱手里攥着的绿本本。
他看也没看，自然而随意地把它往副驾驶的储物格里一扔。
紫菱不解地看着他。
费云帆：“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等你和楚濂离婚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讲。”
紫菱点点头。
“记得，你说。”
费云帆提起一口气，语气郑重：
“紫菱，嫁给我。”
紫菱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略张，满脸写着震惊。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该给你一个让你毕生难忘的求婚。”
“鲜花，音乐，烛光晚餐。”
“但是紫菱，原谅我，我真的等不及了。”
他受不了了，受不了看见紫菱的眼神投向另外一个男人。
哪怕一秒钟都不可以。
“紫菱，所有的仪式，我都会补偿给你。”
“但是现在，告诉我，你答应吗？”
男人目光灼灼，视线中带着热切和真挚，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紫菱。
紫菱仍然处在不能相信的状态，低喃：
“你，你说什么？”
费云帆无奈地笑笑：
“紫菱，你会不会太可爱了。”
“我的心思，你难道不清楚吗？”
“怎么还这么震惊？”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刮了下紫菱的下巴。
紫菱有些无措地躲开。
知道是一回事。
但是他亲口求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啊。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追他的人恐怕要从中国排到法国。
他怎么还愿意向她这个已经离过婚的人求婚呢？
不。
他一定只是在开玩笑。
“费云帆，你不要逗我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费云帆急切：“谁说我在跟你开玩笑？”
“老天，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会有男人用求婚来当做玩笑呢？”
紫菱更加不解。
“不是玩笑，那是为什么？你看我离婚了，想可怜我，想安慰我，是吗？”
费云帆扶额。
他深吸几口气，郑重而认真地道：
“紫菱，让我告诉你。”
“无论你是否离过婚，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比白纸还要干净的梦女孩。”
“我要娶你，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为了安慰你。”
“是因为我爱你。”
紫菱侧过脸，不看他灼热的目光。
“可是我不会做饭。”
“我不爱做家务，我很懒。”
“我每天都要睡懒觉，如果没有人叫我，我可以从凌晨十二点睡到中午十二点。”
“我也处理不好婆媳关系，我总是让长辈讨厌。”
“还有，我不懂你的事业，不懂你的生意，不能帮你应酬。”
紫菱一条一条说着。
费云帆就一条一条地回。
他说，他不需要一个厨子。
不需要一个管家。
他不需要一个每天准时起床的妻子。
相反，他的职业已经相当自由，如果紫菱想要睡懒觉，他会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熟睡的面孔，直到她醒来。
他说他的父亲已经过世，母亲更是远在法国。
如果婚后他们定居国内，婆媳远隔天涯。
就算定居法国，如果紫菱不想，更是完全不必和他妈妈见面。
最后，他的妻子不需要懂生意，懂应酬。
那些是市场部和公关部的工作。
他滔滔不绝，把紫菱每一条缺点都打了回去。
紫菱：“这个不需要，那个也不需要，费云帆，你到底需要什么？”
“你。”
“紫菱，你还没有听明白吗。”
“我只需要你。”
“可是。”
紫菱仍是犹豫。
“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需要我。”
“我幼稚，一无所知，我失意又落魄。”
“我的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被你需要呢？”
“嘘——”
费云帆食指按在她唇上。
柔嫩的触感让他心中烧起一团火。
“紫菱，你的幼稚，你所谓的一无所知。”
“在我眼里，却是稀世珍宝般的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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