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凝固的琥珀，又悄然流逝了一年。小诺往返于北京和广州之间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回来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李大强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身影，却只能默默准备些补品塞进她的行李箱。
直到那个阴沉的早晨，韩立民的电话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我家老爷子快不行了...他想见见你们。
接到电话的李大强和王秀，第一时间带着小诺和戎峰，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北京。
此时，北京韩家老宅笼罩在一片肃穆中。院里的老槐树不知何时已经枯死，光秃秃的枝丫刺向灰蒙蒙的天空。韩老爷子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小诺...老人浑浊的目光搜寻着，直到孙女握住他枯枝般的手，来...
小诺跪在床前，眼泪无声地滑落。韩老爷子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个红本子——老宅的房产证。
给你...老人气若游丝，这是。。韩家...欠你们父女的。我下去再和立军赔不是。
随即，他又艰难地转向李大强和韩立民：你们...照顾好她...
听到韩老爷子的临终嘱托，李大强重重地点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厉害，却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韩立民红着眼睛应下：爸，您放心。
韩老爷子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小诺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随后，那抹笑容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爷爷！小诺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老宅的寂静。
在一旁的众人，虽说各有各的心思。但表面上的致哀，还是做到了统一。韩立民的老婆吴云，眼神时不时的飘向小诺，一手拉着自己的儿子，一手半掩着嘴角。低着头貌似在抽泣。
韩老爷子的灵堂，设在院子里，白幡在寒风中瑟瑟作响。小诺一身素缟跪在灵前，背影单薄得像张纸。李大强和韩立民在堂屋安排丧事，王秀抱着戎峰，带着韩立民的儿子韩星站在一旁。韩立民的妻子吴云，像个木头桩子杵在院子中央，机械地指挥着工作人员。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王振国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比两年前更加冷峻，眼角的纹路深如刀刻，鬓角已经斑白。
王秀第一个发现了他，手中的水杯地掉在地上，溅湿了裙角。王振国对这一切恍若未觉，径直走向灵堂，对着韩老爷子的遗像深深鞠躬。
起身时，他的目光与回过头的小诺相遇。女孩瘦得几乎脱相的脸上，那双通红的眼睛瞬间睁大，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王振国的呼吸明显一滞。他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那双常年稳定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终于，他大步走向小诺，双手紧紧抓住她消瘦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怎么...王振国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怎么瘦成这样...
一滴泪水从他刚毅的脸庞滑落，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这个被称作机器人的男人，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了。
小诺仰着脸看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两年的思念、委屈、痛苦，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堂屋里的李大强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僵在原地。韩立民跟出来，同样目瞪口呆。
振国？李大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王振国这才如梦初醒，松开小诺的肩膀，迅速抹了把脸，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但泛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我来送老爷子一程。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小诺依然跪在原地，仰头看着王振国，眼中的泪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像小时候那样。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王振国的防线再次崩塌。他蹲下身，平视着小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对不起...
小诺摇摇头，突然扑进他怀里，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大哭。王振国僵硬了一瞬，随即轻轻环住她，手掌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李大强看着这一幕，鼻子一酸。他走过去，拍了拍王振国的肩膀：来了就好。
韩立民也走过来，递过一支烟：老爷子临走前还念叨过你。
王振国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捏在指间转动：我来晚了。
不晚。韩立民看了眼哭到脱力的小诺，正好。
葬礼持续了三天。王振国一直默默帮忙，却始终与小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只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目光才会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出殡那天，飘起了细雨。小诺捧着遗像走在最前面，王振国和李大强一左一右跟在后面。当棺木缓缓降入墓穴时，小诺突然腿一软，向前栽去。
王振国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接住了她。小诺在他怀里轻得像片羽毛，脸色苍白如纸。
送医院！李大强急得大喊。
王振国二话不说抱起小诺，大步走向车子。在去医院的路上，小诺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王叔叔...你回来了...
王振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嗯，回来了。
还走吗？小诺问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王振国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痕迹。许久，他轻声回答：不走了。
副驾驶的李大强猛地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视镜里，他看到小诺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像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
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小诺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过度劳累，而产生了昏厥。
还没等几人开口，医生就严厉地训斥了这群大人是怎么照顾孩子的。王振国站在病床边，听着训斥，脸色越来越阴沉。
此时，他的内心无疑是无奈，且又自责和复杂的。
怎么会营养不良？
王振国低着头轻轻嘀咕，却始终没敢抬头。
李大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小诺的眼皮微微颤抖了几下，显然是醒了。但惴惴不安的李大强和韩立民，却不知道该留在病房里，还是该出去。
真的不走了？
李大强的声音故意提了音调。
我。。。我尽量。
王振国的声音像是个怯懦的孩子，和那张鬓角染白的脸严重不符。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谁没当过几天神经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