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哀求和哭泣，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赵磊紧紧缠绕。他无法狠心立刻反驳，却也无法收回那句深思熟虑后说出的“离婚”。挂断电话后，他独自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晨露打湿了裤脚。
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面对雪莉欲言又止的眼神和刘美兰更加刻意的讨好，赵磊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知道，此刻做出任何决定，都可能是在情绪漩涡下的不理智选择。他需要空间，需要距离，需要跳出这个泥潭，才能真正看清前方的路。
当天下午，他回到了公司，径直走进了顶头上司的办公室。
“王总，”他的声音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关于北京分公司那边，不是一直需要一个人过去稳定局面，做长期规划吗？我想申请长驻北京，至少一年。”
上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赵磊是公司的骨干，家庭也在武汉，之前类似的外派机会他都因为家庭原因推掉了。而且王氏集团也会考虑赵磊和小诺，王振国都关系。不会太为难他。但这次他却主动提出调动，上司也没有想到。
“赵磊，你考虑清楚了？北京那边任务重，环境也陌生，而且这一去时间不短……”
“我考虑清楚了。”赵磊打断道，语气坚决，“工作需要，我个人也希望能有一个新的环境挑战一下自己。家庭方面……我会安排好的。”他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含糊，但眼神里的不容置疑让上司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申请很快批了下来。赵磊回到家，开始平静地收拾行李，主要是些衣物和必要的办公用品。他没有多看这个家，也没有刻意回避雪莉和刘美兰。
雪莉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问：“赵磊，你……你一定要走吗？非要去那么远？那么久？”
刘美兰也在一旁帮腔，声音里充满了恐慌：“磊磊，是不是还在生妈的气？妈真的改了，你看我……”
赵磊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舍，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疲惫。
“公司安排，工作需要。”他用了最官方也最无法反驳的理由，“我去那边，也能静一静。对我们大家都好。”
他没有提离婚，也没有承诺归期。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直接的争吵更让人心慌。
临走前，他蹲下身，看着一直躲在角落不敢过来的小杰，心里一阵刺痛。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
“小杰，爸爸要去北京工作一段时间，你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知道吗？”
小杰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来。
赵磊狠下心，站起身，拉起行李箱，对着雪莉和刘美兰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火车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后退。赵磊靠在窗边，闭上眼睛，长长地、缓慢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口积压在胸口许久、混合着委屈、愤怒、无奈和窒息的浊气，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缝隙。
他知道，去北京，并非解决问题的答案，更像是一种暂时的逃离。但他迫切需要这片喘息的空间，在这个没有熟人、没有家庭纷扰的城市里，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以及，如何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一个相对妥善的交代。未来如何，他不知道，但至少此刻，北上的列车，载着他驶向了一段未知的、却也是他主动选择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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