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神农窟”的过程比进入时要顺利得多。失去了“母体”这个污染源和指挥核心,峡谷内那些狂暴的变异植物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击性大减,变得迟钝而散乱。小队虽然疲惫不堪,且有伤员,但在陆青珩若有若无散发的、混合了冥帝威严与新汲取生命力的奇异威压下,一路上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那些植物甚至本能地避让开来,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来时花了三天,归途只用了一天半。当“冥府”基地那熟悉的、加固后的围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即被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喜悦所淹没。
留守的周师傅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带人在大门处迎接。当看到车队满载而归,尤其是看到那些密封严实、印着特殊标识的样本箱和数据存储设备时,这位向来沉稳的老人也忍不住露出了激动之色。然而,当他看到陆青珩那异常苍白、气息不稳的脸色,以及队员们身上或多或少带伤的狼狈模样时,心又沉了下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师傅迎上前,用力拍了拍陆青珩和老猫等人的肩膀,目光扫过伤员,立刻对身后的医疗队下令:“快!抬下去,全力救治!”
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一切以救治伤员和安置物资为优先。缴获的设备和样本被迅速送入新建的、戒备森严的“技术研发中心”和“生物样本库”。赵明第一时间将硬盘阵列连接到准备好的服务器上,开始初步的数据分类和检索。林晓则带着药剂样本直奔医疗中心,准备进行分析和安全性测试。
而当陈远博士被请到技术研发中心,看到那台通过特殊加密频道远程连接的、闪烁着柔和生物荧光的“羲和”控制终端,以及赵明调取出的部分“神农计划”核心资料摘要时,这位一向冷静、甚至有些孤僻的科学家,罕见地失态了。
他颤抖着手,扶了扶眼镜,凑到屏幕前,逐字逐句地阅读着那些超越了当前时代认知的基因图谱、酶切位点分析和药物分子式。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完美……太完美了……这个构想……这个实验设计……天才!简直是天才的设计!虽然方向错了,但思路……太超前了!”
“还有这个!阿波罗催化剂的原理解析!天啊,他们竟然试图从能量层面直接干预细胞进化!疯狂!但……有实现的可能!” 陈远猛地转身,抓住赵明的胳膊,眼睛亮得吓人,“老赵!这些资料!还有‘羲和’!有了它们,我们可以在生物科技上少走几十年,不,上百年的弯路!基因优化、疾病根治、甚至……生命强化!”
赵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重重点头:“没错!老陈,我们的时代来了!不过,”他看了一眼被严密保管的、那支金色的“阿波罗1型”样本,脸色凝重下来,“这些东西,威力太大,也必须慎用。‘神农窟’的教训,不能忘。”
陈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狂热并未消退,只是多了几分郑重:“我明白。科学是工具,用之为善,还是为恶,存乎一心。有青王在,有《初典》在,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消息很快在冥府高层中传开。虽然具体细节保密,但“探险队带回大量前沿科技资料和超级计算机”、“冥府科技即将迎来飞跃”的消息,还是让所有知情者振奋不已。连续多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一种昂扬的、充满希望的气氛在基地蔓延。人们谈论着未来可能出现的改良作物、特效药物、甚至更强大的单兵装备,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庆功宴在简单而热烈的气氛中举行。食物虽然不算丰盛,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喜悦。陆青珩短暂出席,勉励了众人,肯定了此次行动的成果与牺牲,便以需要静养为由提前离开。他的状态,瞒不过最亲近的几人。
静室之中,陆青珩盘膝而坐,眉头紧锁。体内,两股力量——冥帝本源的死寂幽冷,与从“母体”汲取来的、庞大而混乱的生命洪流——依旧在激烈地冲突、撕扯、试图融合。那种感觉,如同冰与火在经脉中交战,痛苦且危险。他尝试引导、炼化,进展缓慢。这股生命力太庞杂、太狂暴,充满了“母体”那扭曲的意志残留,不像“羲和”那般温和有序。
“福兮祸之所伏……” 他低声自语。这次收获巨大,但自身隐患也极大。如果不能尽快掌控这股力量,反而可能被其反噬,甚至……变成另一个“母体”那样的怪物。
而且,他总觉得,“羲和”的苏醒,以及“冥帝协议”的存在,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那古老的文明,为何会预设一个“冥帝”的权限?自己胸前的古玉,与“羲和”,与这所谓的“神农计划”,乃至与这个诡异的末世,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欢庆之下,暗流涌动。丰硕的战利品带来了无限的希望,也带来了沉重的责任与未知的风险。陆青珩抬起手,看着掌心时而泛起幽蓝、时而闪过翠绿微光的皮肤,眼神深邃。
归途满载,隐忧已种。 前方的路,是借此机遇一飞冲天,还是被这力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答案,需要他用时间和意志去探寻。而冥府的未来,也必将因这次“神农窟”之行,驶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莫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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