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光泽，像一道闪电劈入苏念薇的脑海，让她瞬间僵在屏幕前。伸缩警棍？江屿的床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准备用来做什么？防身？还是……主动去找人算账？
巨大的惊骇和担忧几乎让她窒息。视频通话已经结束，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自己苍白失措的脸。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乱来！他腿伤还没好，对方又明显是些不择手段的人，他这样冲动行事，只会吃大亏！
她立刻抓起手机，想打电话过去质问，甚至想立刻冲去他家问个明白。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硬生生停住了。她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又怎么会老实承认？说不定只会激起他更强的逆反心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失去方寸时，林小雨的电话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打了进来。
“薇薇！重大发现！”林小雨的声音激动又紧张，“我好像知道那个和王浩在一起的男生是谁了！”
念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谁？”
“我托我表哥打听的！他有个朋友在职高那边混得开，说王浩有个初中哥们叫刘威，就在那个职高，长得高高壮壮的，是打架好手，而且……最近确实和体校的人走得挺近！时间、外貌特征好像都对得上！”林小雨语速飞快，“最关键的是，我表哥朋友说，刘威前几天喝酒吹牛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句，说马上要帮兄弟办件‘大事’，成了就有这个数——”她报了一个不算小但也绝不算巨款的数字。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动机（上场机会、可能还有钱）、人证（王浩的阔绰、刘威的吹牛）、甚至模糊的物证（那个购物袋）……几乎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链条了！
“薇薇，我们现在有这么多指向他的东西了，就算不能直接证明是他指使人撞江屿，也足够让老师甚至学校警惕，好好查一查他了吧？”林小雨急切地说，“至少能阻止他再使坏！我们别再自己硬扛了！”
念薇紧紧握着手机，指甲掐进了掌心。林小雨说得对，她们两个学生，面对这种可能涉及校外人员的恶意事件，力量太渺小了，也太危险了。那个无声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是时候寻求更强大的力量介入了。
但是……告诉老师，就意味着要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包括她的猜测、她的调查、甚至她频繁去江屿家的事都摊开来说。她倒不是怕自己被牵连，她是担心……这会彻底激怒王浩，让他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也担心这会打乱江屿可能正在进行的、她不知道的“计划”——比如那根警棍代表的危险意图。
她必须先去见江屿一面。赶在事情彻底闹大之前，确认他的状态，阻止他做傻事，并且……说服他一起采取更正确、更安全的方式。
“小雨，”念薇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你说的对，我们是该告诉老师。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去找一趟江屿。”
“啊？还去？万一被王浩的人盯上……”
“就一会儿，说完就走。”念薇语气坚定，“有些事，我必须当面跟他确认一下。而且，得让他同意和我们一起去找老师，不然以他的脾气，可能会觉得我们多事，反而更糟。”
林小雨虽然担心，但也知道念薇说的有道理：“那……你千万小心！随时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念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换衣服出门。这一次，她目标明确，心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再次站在江屿家门前，念薇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按响门铃，心脏因为紧张和即将到来的对峙而怦怦直跳。
这次开门的是江屿自己。他拄着一根单拐，脸色依旧不算太好，但看到门外的念薇时，眼中还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惊讶，随即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你怎么又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有点关于方案的事，想最后确认一下，打印稿上有个地方我没标注清楚。”念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举了举手里其实根本不需要的文件夹当借口，目光却迅速扫过他的身后，并没有看到那根警棍的踪影。
江屿打量了她两秒，侧身让她进来，动作因为拄着拐而有些笨拙迟缓。
念薇走进房间，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床头柜下方——那里空空如也。那根警棍被他藏起来了？
“哪里不清楚？”江屿拄着拐，慢慢挪回床边坐下，语气平淡，仿佛之前视频时的紧张和刚才开门的些许异常都只是她的错觉。
念薇走到书桌旁，假装翻看文件夹，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迂回，抬起头，直视着他：“江屿，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王浩的事告诉张老师或者李主任（班主任）？”
江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语气也冷了下来：“告诉你什么？有什么好告诉的？”
他果然在隐瞒！念薇的心往下沉，语气却更加坚持：“我和小雨查到了一些东西。王浩最近突然阔绰，买了很贵的护膝，他有个职高的朋友刘威可能参与了，还收了钱……还有，我上次在你家小区门口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男生在一起，很像刘威，他看见我了，而且……我昨晚接到了一个无声的威胁电话。”
她把掌握的信息尽量平静地陈述出来，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江屿的脸色在她的话语中一点点沉下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翻滚着怒意和一种“果然如此”的阴沉。但当听到“威胁电话”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他敢找你？！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反应证实了他早就知道，而且远比她知道得更早、更多！
“昨天。”念薇看着他的眼睛，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江屿，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或者，正打算做什么？”
江屿避开了她的目光，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沉默着。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念薇的心揪紧了，上前一步，声音里带上了恳求：“你别乱来好不好？你的腿还没好，他们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们把这些告诉学校，让学校来处理，这才是最正确的办法，不是吗？”
“正确？”江屿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戾气，“等学校那套慢吞吞的调查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他们敢动我，敢威胁你，就要付出代价！”他眼底掠过一丝狠厉，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拐杖的金属杆。
那瞬间流露出的狠劲，让念薇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那根警棍，绝不是摆设。
“可是……”
“没有可是。”江屿打断她，语气强硬不容置疑，“这事你别管了。方案交上去就行。最近离我远点，放学直接回家，别再过来。”他再次下了逐客令，态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冷硬，像是在刻意推开她，将她隔绝在危险之外。
念薇看着他固执而冷硬的侧脸，一股无力感和巨大的担忧涌上心头。她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不下时，门铃突然又响了起来。
江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拄着拐艰难地起身去开门。
念薇的心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门打开，外面传来的却是一个让念薇意想不到的、带着关切和歉意的熟悉声音：“江屿同学？听说你受伤了，我们代表篮球队来看看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这个声音是……王浩？！
念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
只见王浩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歉意，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正站在门外。他的目光越过江屿的肩膀，看到了房间里的苏念薇，脸上瞬间露出极其“自然”的惊讶：“咦？苏念薇同学也在啊？真是巧了，你也来看江屿？”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语气热情友好，仿佛那个在街角用冰冷眼神审视念薇、那个可能指使人恶意伤害队友、那个拨打无声威胁电话的人，完全与他无关。
江屿堵在门口，没有立刻让他进来的意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王浩仿佛毫无察觉，依旧笑着，目光在江屿和念薇之间转了一圈，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用一种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暧昧的语气笑道：“哦——我懂了！怪不得江屿你最近训练老走神，原来是有‘特殊情况’啊！哈哈哈，放心兄弟，我懂的，保证不乱说！”
他笑得一脸真诚无害，仿佛只是个无意撞破小秘密、并善意调侃的普通队友。
这副虚伪至极的面具，让苏念薇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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