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走进狭小的员工洗手间，反手锁上了门。
冰冷的白炽灯光下，镜子里映照出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头发凌乱，脸颊虽然消肿但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更重要的是，工服上浸染了大片大片已经半凝固的、混合着粘稠黑垢和暗红血迹的污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腐败气息。
他面无表情地脱下脏污的制服，随手扔在地上。
当褪去衣物，露出身体时，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愣。
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亮的黑色污垢，如同涂抹了一层劣质的沥青，夹杂着干涸的血迹。
然而，在这层污秽之下，当水流冲刷而过，污垢被水流带走的地方，露出的肌肤竟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莹润！
不是苍白，也不是普通的光洁，而是一种如同上等玉石般细腻、温润的光泽，隐隐透着健康的血色。
之前的疲惫、憔悴仿佛被彻底洗去，肌肉线条似乎也变得更加流畅紧实，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他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身上，带走粘腻的污垢和刺鼻的气味。
随着污垢的剥离，那种莹白如玉的质感愈发明显，从脖颈蔓延到手臂、胸膛……
仿佛经历了一场由内而外的彻底洗礼，褪去了旧日的尘垢与暗伤。
肩胛处被般若死光擦伤的灰败痕迹早已消失无踪，连皮肤都找不出一丝瑕疵。
林羽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无波。
他知道这是阴阳交泰、灵气淬体、排尽后天污浊带来的效果。
虽然丹田内的新生灵力总量尚不及大战之前，但其精纯程度和蕴含的勃勃生机，却远胜从前。
经脉经过狂暴灵气的冲刷撕裂又重塑，变得更为宽阔坚韧，为日后的修行打下了意想不到的坚实基础。
他将脏污的制服在水池里用力搓洗，黑色的污渍极其顽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洗掉大部分痕迹，但布料上还是留下了难以消除的暗沉印记和淡淡的腥气。
他将洗好的湿漉漉的制服挂在一旁，从角落的储物柜里翻出一套备用的、同样略显宽大的临时工服换上。
虽然不太合身，但至少干净清爽。
便利店内，惨绿的灯光一如既往地笼罩着狭小的空间，营造出一种与外界晨曦格格不入的阴郁氛围。
夏晓薇正有些心神不宁地整理着货架，不时担忧地瞥向洗手间紧闭的门。
刚才林羽那浑身污血、剧烈颤抖的恐怖景象实在太过骇人，那刺鼻的腐败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店长则面无表情地坐在收银台后，指尖夹着的烟头在惨绿灯光下明灭不定。
“哗啦——” 洗手间的门被拉开。
夏晓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下一秒，她手中的几包零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只见林羽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之前那套备用的临时工服，略显宽大。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脸！
他的手！
他裸露在外的脖颈！
那皮肤……简直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在惨绿灯光下竟透出一种温润细腻的光泽！
原本脸上的疲惫、苍白、青影，甚至是刚才那清晰的红肿指印，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爽与……活力？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块被浊水冲刷后露出真容的璞玉，神完气足，眼神清亮锐利，虽然依旧穿着那身普通的工服，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与半小时前那个浑身污血、气息奄奄的人判若两人！
“你……你……”
夏晓薇指着林羽，一时语塞，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变化太诡异了！
洗个澡能洗成这样？
刚才那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羽对上她震惊的目光，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解释。
他径直走向清洁工具存放处，拿起水桶、拖把和清洁剂，默默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惨绿灯光下，夏晓薇还处在石化状态，看看洗手间紧闭的门，又看看门外开始认真冲刷地面的林羽，最后求助般地看向店长。
店长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目光扫过门外林羽忙碌的身影，又落在夏晓薇惊疑不定的脸上，懒洋洋地开口：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洗澡洗白净了？少见多怪。该干嘛干嘛去，离关门还有一阵儿呢。”
夏晓薇：“……”
她默默弯腰捡起掉落的零食，心里疯狂吐槽这哪是什么洗白的问题？！
那皮肤好得简直令人发指，连她这个女生都要嫉妒得发狂！
更别说那焕然一新的精神状态......
她猛地甩了甩头，决定不再深究——
这家便利店和那位同事，分明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羽的动作很快，效率极高。
他先用清洁剂仔细冲刷掉地上那滩混合着黑色粘液和血水的污渍，反复冲洗了几遍，直到水泥地面恢复原本的颜色，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然后他又将拖把拧干，把门口附近的水渍拖净。
整个过程安静而利落。
等他收拾好工具回到店里时，时间已经接近早上七点。
便利店里只剩下他和夏晓薇。
店长依旧在收银台后，似乎在小憩。
夏晓薇已经整理好货架，正在做最后的清点。
她看到林羽进来，眼神复杂地在他那“洁白如玉”的脸上和手上又溜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敢多问。
七点整，店长准时睁开了眼睛，仿佛体内装了个精确的闹钟。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行了，到点了，关门。”
店长宣布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夏晓薇如蒙大赦，立刻拿起自己的背包：
“店长再见！林羽……再见！”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便利店，外面的晨光让她感觉舒服多了。
林羽也准备去换下工服。
“等等。”
店长叫住了他。
林羽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店长。
只见对方拉开收银台抽屉，在里面摸索片刻，地将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甩在冰冷的台面上。
“喏，今天的食宿费。”
店长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羽看着那张钞票，又看看店长。
食宿补贴不是减半了吗？
怎么又给了一百块？
难道店长他忘了？
他想起那两千块还没捂热就被扣得只剩一千九，现在又得了一张一百的“食宿费”。
店长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行了，钱拿了，赶紧滚蛋。看着你就烦。”
他顿了顿，补充道，
“晚上十一点，别迟到。再敢在岗位上睡觉，就不是罚站吹风那么简单了！”
林羽默默地伸手拿起那张百元钞票，纸币带着收银台的凉意。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经历了工厂的搏杀、店长的巴掌、寒风的洗礼、紫气的冲刷以及身体的蜕变，这点金钱上的苛刻，似乎已经无法再激起他心中太大的波澜。
他将钞票揣进口袋，对着店长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走向员工区。
很快，他换回了自己的便服走了出来。
那身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似乎也比之前挺拔了些。
店长叼着烟，已经开始手动拉下那沉重的卷闸门，发出哗啦啦的噪音。
林羽最后看了一眼在惨绿灯光下缓缓关闭的便利店内部，以及店长那模糊在烟雾中的身影，然后转身，融入了清晨微凉的阳光和稀疏的人流之中。
卷闸门“哐当”一声彻底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惨绿的灯光熄灭，夜安便利店如同蛰伏的巨兽，陷入了白日的沉寂。
林羽的背影在晨光中拉长，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百元纸币，是他这一夜惨烈与奇遇后，唯一的、带着店长式冷酷幽默的物质证明。
而丹田内那缕新生的、精纯凝练的阴阳灵力，以及脱胎换骨般的身体，才是他真正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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