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没人敢下嘴，还是沈泠壹面不改色地当众吃了第一个油炸蝗虫。
老太太心一横，闭眼跟着吃了一个，随即眼睛一亮：“咦？还真香！”
有了她带头，村民们纷纷尝试，一时间，惊呼声和赞叹声此起彼伏。
“哎呀妈呀！真香！”
“这玩意儿看着吓人，吃起来倒是好东西！”
“怪不得泠壹丫头让咱们抓，这是给咱们送肉来了啊！”
沈泠壹看着村民们从恐惧到接受，甚至开始享受这“天降的蛋白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趁着大家在研究各种蝗虫吃法时，悄悄去了遭灾的山坡。
看着那些被啃噬得元气大伤的果树，她心中已有计较。
过了两日，她便让村民挑来兑了灵泉水的水，仔细浇灌每一棵果树的根部。
“囡囡，这还能活吗？”沈爷爷心疼地问。
“能。”沈泠壹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灵泉水蕴含着强大的生机，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果树不仅能重新焕发生机，甚至能结出更甜美的果实。
而经此一役，落月村的凝聚力，和她沈泠壹的话语权，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远处，那些提前收到警告并采取了行动的村镇，也都在灾后由衷地感激着那个不知名的提醒者，这份无形的感激，正在悄然汇聚。
蝗灾的阴影逐渐散去，落月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忙碌。
这日上午，马蹄声打破了村庄的静谧，裴纪与怡安郡主策马而来，径直到了沈家小院。
“裴大人，郡主，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快屋里请！”闻声迎出来的老太太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暗自嘀咕，可别又是啥坏事。
裴纪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对着闻讯出来的沈家众人朗声道：“老太太，沈老爷子，各位，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他这一嗓子，把左邻右舍也都吸引了过来，院子里很快就围了不少人。
“这次蝗灾，因预警及时，咱们青石镇乃至周边几个听从劝告的乡镇，受损程度是历史最少！”裴纪声音洪亮，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而且，靠山村的红薯和土豆丰收了！”
“真的？”老太太眼睛一亮，赶忙追问，“收成如何？靠山村的乡亲们可还满意？”
裴纪笑道：“虽然比不上咱们落月村风调雨顺，精心照料，但亩产也达到了两千多斤！那些当初犹犹豫豫没敢多种，甚至冷嘲热讽的村民，如今看着别人家堆成小山的粮食，肠子都悔青了！”
“活该！”老太太闻言，叉着腰，中气十足地啐了一口，“当初泠壹好心好意带着他们种，一个个还拿乔，疑神疑鬼！现在知道锅是铁打的了吧？该！”
她这话引得周围的沈家人和村民一阵哄笑和附和。
“就是！让他们不信泠壹丫头！”
“这下傻眼了吧！”
沈家小院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大家都为这个好消息感到高兴，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看，听我们落月村、听泠壹丫头的，准没错！
趁着众人议论纷纷，裴纪将沈泠壹请到一旁稍微安静些的角落，脸色转为正色。
“沈姑娘，”他压低声音，“如此高产的新粮种现世，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我准备上折子，将靠山村红薯土豆丰收之事禀报皇上。”
他仔细观察着沈泠壹的神色，见她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此事与她无关，忍不住多解释几句：
“你放心，折子里我只提靠山村的普遍产量，绝不会提及落月村的具体数字，更不会将你置于风口浪尖。”
沈泠壹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随你便，这点小事也值得专门说？
裴纪被她这眼神看得一噎，感觉自己一番苦心怕是白费了，只得继续道：
“沈姑娘，或许你觉得我小题大做。落月村能得此高产，是你们的本事和机缘。但若让朝中某些人知道真实产量，恐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对你和你的家人。”
沈泠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所以？”
“所以，”裴纪神色愈发严肃，“当今皇上是位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他话未说完，就见沈泠壹投来一个极其明显、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了然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表达着：好皇帝会让底下的百姓过得这般艰难？你莫不是在糊弄我？
裴纪被这眼神堵得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俊脸微红，有些狼狈地摸了摸鼻子，无奈苦笑：
“好吧……西启建国不足百年，但许多世家大族却是盘根错节的百年望族。皇上……皇上有时也深受其掣肘，政令难出京城亦是常事。”
他深吸一口气，点明关键：“这些世家，若得知你手中有如此高产的粮种，定会想方设法攫取，为了垄断粮种，抬高粮价，他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我是担心你和落月村的安危。”
沈泠壹闻言，非但无惧，反而嘴角微勾，露出一丝近乎狂妄的淡然，她轻轻摆手：“谢谢裴大人。但是他们知道也无妨，让他们来便是。”
裴纪：“……”
他感觉自己每次跟这丫头谈正事，都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那些世家大族圈养的死士、暗卫有多可怕？
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罢了，与你说不通。我回头就给家父去信，让他派些得力的人手过来，暗中保护落月村。”
这是他作为朋友，也是作为地方官，唯一能做的了。
沈泠壹难得地没有直接拒绝，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多谢你的好意。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家热闹的院子，扫过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落月村，自有我们的自保之法。”
裴纪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再想起那些神出鬼没的机械和村民们深信不疑的“山神庇佑”，心中的担忧莫名消散了些许，但还是打定主意，这人手必须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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