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的脚刚踩上右侧街道的青砖，那条红色路径就在他左眼前微微发亮。他低头看去，血线般的痕迹贴着地面延伸向前，像是某种指引。他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右脚落地时，鞋底碰到了自己的影子边缘。
那一瞬间，小腿像是被铁链缠住，一股力量从地下传来，猛地往下拽。他身体一沉，膝盖差点跪地。他立刻抬起左腿，单脚站在一块稍高的石板上，不敢再动。
四周安静得可怕。月光还是那样照下来，但影子全变了。墙角的、断柱的、他自己投在地上的——都在动。不是随风晃，是像有生命一样，缓缓收缩、拉长，朝他脚底的方向靠拢。
他想起之前在砖墙上看到的灰烬符号。其中一个就是画着人踩进影子里，下面写着：“触影者，失形。”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他的呼吸变快，但不敢大口吸气。他知道一旦慌乱，动作就会出错。他盯着右脚下方，那里正有一圈黑影慢慢爬上鞋面。
他闭了闭眼，又立刻睁开。五秒不能超过。这个规则还在生效。
左眼突然刺痛。他忍着不适，集中注意力看向脚下。他记得刚才说谎时，能看到隐藏的痕迹。也许现在还能用。
他低声说：“我没有踩到影子。”
话音落下，左眼金光一闪。视野里，右脚周围浮现出一个灰黑色的环形符号，像绳索一样绕着他的靴子收紧。符号上有裂痕，像是残缺的古老文字，正在缓慢转动。
这不是幻觉。规则真的启动了。
他明白过来。说谎可以让他看见规则的作用方式，但不能阻止它执行。他已经踩了进去，吞噬已经开始。
时间不多。他必须做出选择。
他不能跳，因为不知道落地后会不会踩中别的影子。也不能躺下或趴倒，那样接触面积更大。唯一的机会是脱离当前点位，且不碰到任何阴影区域。
他抬头看前方。红色路径还在，但中间被几块倒塌的屋檐投影切断。那些影子横在地上，像一道道封锁线。
他试着移动重心，左脚稍稍前倾。只要能迈出一步，就有可能跳出这个范围。
可就在他抬脚的刹那，脚下的拉力骤然增强。他的右腿直接陷下去半尺，泥土和碎石从两侧挤上来，几乎埋到小腿肚。他咬牙撑住，手撑在旁边的断墙上，才没完全跌进去。
这不是简单的陷阱。这是活的。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影子吞噬不是立刻发生的。他踩中的那一刻，并没有马上被拖走。中间隔了几秒。这几秒里，他还来得及反应。
他回忆之前的经历。闭眼五秒才会触发替换，说明某些规则有延迟。也许这个也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三秒。可能只有三秒窗口。
他盯着地面，等下一次发力的时候。只要拉力稍微减弱，他就必须冲出去。
一秒过去。两秒。
就在第三秒末，他感觉束缚松了一瞬。
他猛地蹬地，借着左脚力量向左侧空地跃起。
身体腾空时，背后传来一声低鸣，像是金属断裂的声音。他没回头，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扫过。
他摔在地上，翻滚两圈停下。右腿擦破了皮，血渗出来，但他顾不上疼。他立刻翻身坐起，看向刚才站立的地方。
那片地面已经塌陷成一个黑洞，黑影还在蠕动，像一张嘴刚刚合上。红色路径从中断开，不再发光。
他活下来了。
但他低头一看，心跳停了一拍。
他的影子还在地上，伸长在月光下。可右脚的位置，空了。
就像被人用刀削掉了一截。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脚。还在。能动，能感觉得到痛。但影子里的部分没了。
他站起身，腿有点抖。左眼的金光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灯丝。刚才连续使用能力，加上强行突破规则反噬，让它承受了巨大压力。
他不能再轻易发动规则之眼。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残缺的影子。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他现在知道了，影城里的规则不是死的条文，而是会回应、会追击的东西。你说谎，它会让你看见线索，也会留下新的痕迹。你踩中规则，它不会立刻杀你，而是给你一点时间挣扎，然后再把你拖进去。
这里的一切都在测试人的判断、意志和极限。
他往前走了一步，这次格外小心。每一步都避开所有影子交界处，连瓦砾的斜影都不碰。他沿着红色路径的残段继续前进，希望能找到下一个提示或安全区。
街道依旧荒凉。两边建筑倒塌严重，有些只剩骨架。远处有根电线杆歪斜插着，顶端挂着半截电缆，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走到十字路口中央，停下。这里是四条路的交汇点。他刚才逃出来的位置在右边，现在他需要决定是否继续往前。
他抬头看天。月亮还在原位，没有移动迹象。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
他摸了摸冲锋衣口袋，里面还有小刀和绳索。工具还在，人也还在。虽然失去了部分影子，但他还活着。
这说明规则是可以对抗的。只要掌握节奏，看清延迟，抓住窗口。
他准备迈步。
就在这时，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立刻停下。低头看去。
脚边的地砖缝隙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裂痕中，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转瞬即逝。
他蹲下身，盯着那条缝。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但刚才那一瞬，他左眼捕捉到了微弱的波动。
那是规则残留的痕迹。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伸手想去碰那条裂缝。
指尖离地面还有两厘米时，裂缝突然扩张一分，黑气再次冒出，直冲他手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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