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宇离开后的那个夜晚,苏晚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干涸和麻木。那份签着陆辰宇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她的视线里,提醒着她所失去的一切。空气里还残留着他最后的气息,但这个家,已经碎了。
天快亮时,她才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机械地爬起来,给饿醒的念念冲奶粉。看着女儿用力吮吸奶瓶的满足模样,她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念念。她擦干眼泪,将那份协议书锁进抽屉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封存这份痛苦。
上午,她的手机准时响起,是沈倦的助理。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苏小姐,搬家公司的车一小时后到。沈总吩咐,您只需要带上随身物品和孩子的必需品即可,那边一切都已备齐。”
该来的,终究来了。她没有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反抗的资格。辰宇已经用离开为她换取了“安全”,她不能再节外生枝。
一小时后,专业的搬家团队效率极高,几乎没让她动手,就将她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和念念的婴儿用品打包妥当。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转移的货物。
她抱着念念,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爱与温暖的家。玄关处他们一起挑选的挂画,客厅里他熬夜加班时常坐的沙发角落,餐桌上他们一起吃饭的位置……每一处熟悉的角落都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然后,她转身,走进了下楼的电梯,没有回头。
楼下,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早已等候。这一次,沈倦没有来。司机为她拉开车门,姿态恭敬却疏离。
车子驶向市中心,最终停在了那栋高耸入云、名为“云顶公寓”的豪华大厦前。穿着制服的门童躬身拉开车门,物业经理亲自在门口迎接,一路引领她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极其宽敞、装修风格极致简约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玄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毫无遮挡的壮丽景色,仿佛将世界踩在脚下。这里就是沈倦为她准备的“家”。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华丽的牢笼。
助理将钥匙交给她,并递上一个文件夹:“苏小姐,这是公寓的各项使用说明,以及沈总为您安排的司机、保姆和营养师的联系方式。他们随时待命。沈总晚上会过来。”
说完,助理便礼貌地告退了。
偌大的顶层公寓,瞬间只剩下苏晚晴和怀里的念念。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和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寂静无声,只有中央空调发出微弱的运行声。
她抱着孩子,茫然地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走着。开放式厨房里,顶级品牌的厨具闪闪发光,却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客厅的沙发宽大柔软,面料昂贵,坐上去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主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女士服装和配饰,尺码完全符合,标签都还未拆,像是专柜陈列室。
这一切,都是沈倦的意志体现。他按照他的审美和需求,为她打造了一个完美的囚笼,而她,只是被放置进来的一个物件,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念念似乎对环境的变化感到不安,小声地哭闹起来。苏晚晴抱着她,轻轻摇晃着,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车水马龙,远处是蓝天白云,可她却感觉自己被隔绝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看得见世界,却再也触摸不到。自由,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傍晚,沈倦来了。
他输入密码,直接开门进来,如同走进自己的领地。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目光扫过站在窗边的苏晚晴和她怀里的孩子。
“还习惯吗?”他走到她身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苏晚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念念,用沉默作为抵抗。
沈倦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的目光落在念念手腕那个羊脂玉平安扣上,伸手轻轻碰了碰。冰凉的指尖擦过孩子温热的皮肤,念念扭动了一下。
“她戴着很好看。”他说。
苏晚晴猛地抱紧孩子,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护崽的母兽。
沈倦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微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她。”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毕竟,她是你的女儿。”
他的话,并没有让苏晚晴感到丝毫安慰。她清楚地知道,他接受这个孩子,仅仅是因为她。如果有一天她触怒了他,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在这里,她们母女的命运,完全系于他一人之手。
“我累了,想休息。”苏晚晴垂下眼睫,不想再与他共处一室。多待一秒,都让她感到窒息。
沈倦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好。保姆就在楼下客房,有需要按铃。”
他没有过多纠缠,转身走向了书房的方向。
苏晚晴抱着念念,快步走进了主卧,反锁了房门。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紧紧抱着女儿,仿佛这是她在冰冷汪洋中唯一的浮木。女儿的体温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璀璨夺目,如同一片散落的星辰。
而在这座云端牢笼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囚鸟,开始了她漫长而绝望的囚禁生涯。她失去了家庭,失去了自由,唯一剩下的,只有怀里这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和对未来无尽的、漆黑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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