烃霄终于安静了一夜。
不是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安静。
而是一种大病初愈后的空。
很多人都在这一夜睡得不踏实。
更多的人,是在这一夜第一次睡得踏实。
……
七弦坊的早晨。
比往日慢了一点。
摊贩摆摊的手脚都有些迟缓。
有人还包着绷带。
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摊位前多出来的那几块裂痕。
“昨晚那阵。”卖符老汉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以为这条街要折了。”
“折不起。”旁边的卖酒人接话。
“好不容易刚从荒古那条路翻过来。”
“再折一次。”
“人心就散了。”
“那现在呢?”第三个人问。
“你觉得这次,是谁扛住的?”
卖酒的抬头,看了一眼七弦社的牌匾。
又看了一眼远处狐邪山那座看不见顶的山影。
“扛的不止一个。”他说。
“只要这片地还在。”
“就不算是白扛。”
……
七弦社二楼。
窗户开着一半。
刘一刀站在石板前。
光石上的九霄环带图已经恢复成平静的样子。
只是烃霄那一圈。
颜色比之前淡了一些。
——抽过血。
——补过伤。
“总体比预想的好。”他看着那条曲线,慢慢道。
“龙脉还在。”
“烃霄没掉下去。”
“下面那几个小界。”
“也有一半被神断山那一刀和你那几剪救下来。”
“另一半。”
“记在护界案上。”
“记成‘有失’。”
“不会再有人把它们写成‘自然跌落’。”
阿拓在一旁翻着账本。
昨夜他几乎没有睡。
手里的笔,也几乎没有停。
“七弦社卷宗·烃霄一役。”他低声念着自己的标题。
“第一项。”
“抽血计划规模被迫缩减。”
“烃霄龙脉虽伤,却未断。”
“第二项。”
“护界条款,一夜之间多出数笔‘有失’。”
“——北岭护界堂记一笔。”
“——试炼谷记一笔。”
“——狐邪山暗谷记一笔。”
“第三项。”
“诸天商盟在烃霄一役中,以‘不卖界’为前提,扛下三成责任。”
“护界案上,从此以后写到‘烃霄自守’四字。”
“都绕不开‘七弦坊’三字。”
他念着念着。
自己也有些恍惚。
“你写得不轻。”刘一刀笑。
“这是给我们自己看的。”阿拓小声道。
“也是给以后翻卷子的人看的。”
“——哪怕有一天。”
“别人非要把这场写成某些上界大人物的‘护界功勋’。”
“只要翻到我们这卷。”
“就会知道。”
“这场风,是怎么吹过去的。”
……
“那上面的风呢?”茶九靠在窗棂上。
“九霄城里这些天,一直在传。”
“说上界那两条路,也被人敲了一下。”
“牧野那边,有一位闭关的圣主,似乎伤得不轻。”
“你们灵师那边的观测幕,有没有看见什么?”
“看见了。”叶行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他走上来时,脚步比平时重了一点。
洪级初阶的气息收得很低。
只有认真看他的人,才能从眼底那一圈淡淡的疲惫里,看出刚经历过怎样的拉扯。
“观测幕上。”他说。
“牧野那条主干路,确实歪了一下。”
“神断山那一刀。”
“没有白断。”
“再往后,他们要是还想说‘重启几界’,就得先想想自己那条路撑不撑得住。”
茶九吹了声口哨。
“那这一回。”他笑。
“算我们下界在上面打了一记暗手?”
“算。”叶行点头。
“不过真正敲过去的。”
“不是我们。”
“是神断山那帮‘只替界不替天’的疯子。”
“我们只是帮他们挑了条线。”
……
“说回烃霄。”刘一刀敲了敲石板。
“上面的路再怎么拧。”
“这里这一圈。”
“得先站住。”
“目前的结果,大致是这样——”
“第一。”
“抽血计划被迫缩小。”
“烃霄保住大半根基。”
“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抽?”
“一定会。”
“但至少。”
“这一次以后。”
“谁要敢拿‘护界’两字随便往条款里写。”
“都会先想起昨晚那几笔‘有失’。”
……
“第二。”他继续道。
“诸天商盟在烃霄的地位。”
“算是彻底站稳了。”
“九霄一圈。”
“不管谁想动大局。”
“都绕不开我们。”
“路权、情报、货线。”
“都得先问一声‘七弦坊那条街怎么看’。”
茶九挑眉。
“听着怪危险的。”他说。
“危险。”叶行点头。
“——一是站得高了,容易被人当靶子。”
“二是,以后我们自己卷宗上写的每一笔。”
“都会被灵师、荒古、九霄、甚至上界各方拿来当‘样本’。”
“‘商盟三条’这块牌。”
“挂出来容易。”
“挂稳了。”
“比打一场仗难多了。”
……
“第三。”刘一刀看向窗外。
“烃霄本地。”
“护界、名额、卖界三派。”
“这一次之后,脸都撕开了。”
“护界堂那边,有人撕掉了‘配合抽血’誓书。”
“也有人咬牙留着。”
“名额派那边,有几家宗门开始往我们这边递信。”
“说以后,愿意按‘不卖界’那条来做生意。”
“卖界那几个。”
“暂时不吭声。”
“但账本上,都已经被我们标了【己失控】。”
“——以后谁要跟他们合作。”
“就得自己看着办。”
……
“那狐邪山呢?”茶九自己问自己。
又自己答。
“狐邪山暗谷昨夜那一阵。”
“我们自己撕了自己半条路。”
“把那条挂向上界的线。”
“从护界案上摘下来。”
“写成了‘狐邪山选择只替人留路’。”
“这条写出去。”
“以后谁要再拿‘狐邪山’三个字去上界换东西。”
“就得先问问我们愿不愿意。”
“不愿意。”
“他就是挂着我们的皮。”
“去给别人做梦。”
……
“神断山的态度。”叶行接着说。
“昨晚之后。”
“他们那边给我回了一个卦。”
“上面写得很简单。”
“——‘以后凡烃霄之事’。”
“‘若不伤人线’。”
“‘可在一定范围内互换推演’。”
“翻译过来就是。”
“他们愿意在不直接出刀的前提下。”
“给我们多看几眼未来的‘坏结果’。”
“看完之后。”
“怎么办。”
“还是我们的事。”
……
阿拓听到这里。
实在忍不住插嘴。
“那……我们算赢了吗?”他问。
“——这场烃霄之战。”
“算不算赢?”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刘一刀看向叶行。
茶九也看向叶行。
叶行想了想。
“如果照护界堂原本那份条款来算。”他说。
“——抽本源,立功勋。”
“那我们这边。”
“大概只能算‘勉强保住一界’,不算赢。”
“如果照我们自己这边的账本来算。”
“——不卖界,不抢名额,不做奴仆。”
“这一次。”
“我们做到了前两条。”
“第三条。”
“至少在烃霄这一圈。”
“也没有帮谁去做独家耳目。”
“那就算这一界。”
“勉强站到了我们想站的位置上。”
“至于‘赢不赢’。”
“这东西。”
“得放在更长一点的时间里看。”
……
“至少有一点。”茶九补充。
“这一次之后。”
“烃霄街上的人。”
“再听到‘护界’两个字的时候。”
“不会只想到上面那几位写条款的。”
“也会想到昨晚那些扛着阵的人。”
“——不管是我们这边的。”
“还是护界堂那边咬牙撕了誓书的。”
“风,现在不只是往上吹。”
“也往横着吹。”
“往人心里吹。”
……
“风向已经不一样了。”刘一刀点头。
“以前大家说‘护界’。”
“心里想的是‘护谁的天’。”
“以后再说这两个字。”
“会多想一句——”
“‘先护这片地’。”
“这就够了。”
……
夜幕重新落在烃霄的时候。
九霄环带上那圈光带已经收起。
观天幕只留下几条极细的线。
阿拓把手里的账本合上。
吹灭了七弦社二楼的一盏灯。
外头的风,正从坊口往里吹。
带着一点冷。
也带着一点新的味道。
——不再只是战后灰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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