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厨房里热气腾腾。
紫苏系着围裙，袖子挽到手肘，正对着一盆刚和好的面团较劲。这面团用的是上好的雪花粉，加了鸡蛋和少许盐，揉好后要醒半个时辰，再揉再醒，反复三次，才能做出最筋道的馒头。
以往这个过程最是累人。揉面要用力，要均匀，要持续一刻钟以上。揉完一盆面，手臂酸得抬不起来，第二天还会隐隐作痛。
但今天，紫苏有了新法子。
她扎好马步——这是周鹤教的，说下盘稳了，发力才稳。双手按在面团上，掌心微热，那是内力在缓缓流动。
《基础掌法》的“云手”一式，讲究力道绵长均匀，如云聚散。用在揉面上，再合适不过。
她开始揉。
不是用蛮力，而是用巧劲。内力从掌心透出，渗透进面团，引导着面筋的走向。她的手掌在面团上画圆，推、拉、按、揉，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独特的韵律。
面团在她手下变换形状，渐渐变得光滑细腻，弹性十足。更妙的是，她能清晰感知到面团的状态——哪里筋络还没揉开，哪里水分不均匀，哪里需要再加把劲。
这种感知，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揉了约莫一刻钟，面团已臻完美。紫苏停下手，用湿布盖好，准备醒面。
“紫苏姐，你这揉面的功夫越来越好了。”朱槿探头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黄瓜啃着，“这面团看着就筋道。”
“多练练就会了。”紫苏笑道，洗了手，开始准备其他食材。
早膳除了馒头，还有小米粥、几样小菜，以及静姝点名想吃的千层油饼。
千层油饼是紫苏最近琢磨出来的新花样。她发现用内力控温，能让油饼受热更均匀，起酥更好。但今天，她想试试更大胆的——
隔空揉面。
这个概念是她从《江湖客》的故事里得来的。书中说，武林高手能隔空取物，能以内力伤人于无形。那能不能……隔空揉面呢？
听起来荒谬，但紫苏觉得可以试试。
她另取了一小团面，放在案板上。退后两步，扎稳马步，双手虚悬，掌心对着面团。
内力缓缓运转，从丹田升起，沿手臂经脉流至掌心。她想象着那团面就在手中，开始做揉面的动作。
起初，面团纹丝不动。
紫苏不急，调整呼吸，将内力凝聚得更集中些。她的手掌在空中画圆，推、拉、按、揉……
渐渐地，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团面，竟然真的开始动了！
先是微微颤动，接着随着她手掌的动作，开始滚动、变形。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内力形成的无形气流，正在影响着面团。
紫苏心中一喜，稳住心神，继续操作。
面团在她“隔空”揉制下，渐渐变得光滑。她能感觉到面筋在成型，水分在均匀分布。虽然效果不如直接揉面，但确实有效！
半刻钟后，她收功吐气，额上已见汗。
再看那团面，虽不如手揉的完美，但也算得上光滑有弹性。更重要的是——她做到了！
“紫苏姐，你、你在干什么？”朱槿看呆了，黄瓜都忘了吃。
“试试新法子。”紫苏擦擦汗，有些得意，“你看，不用手也能揉面。”
朱槿凑过来，用手指戳了戳那团面：“真的诶！好神奇！不过……这样揉出来的面，好吃吗？”
“试试就知道了。”紫苏将面团分成小剂子，开始擀饼。
千层油饼的关键在于油酥和擀制。她将猪油、面粉、盐混合成油酥，均匀抹在擀开的面皮上，然后折叠、再擀开，反复多次，形成层层叠叠的效果。
以往这个过程最费时费力。但今天，她用上了新学的技巧——内力控温。
面皮在擀面杖下延展，薄如纸张。抹上油酥，折叠，再擀开。每一层都要均匀，不能破，不能粘。
紫苏全神贯注，内力在指尖流转。她能感知到面皮的厚薄，油酥的分布，温度的微妙变化。
擀到第三遍时，油饼已有了雏形。她将饼坯放入平底锅，用文火慢煎。
火候是关键。
紫苏没有像往常那样守在灶前，而是退开一步，双手虚按锅沿。内力透出，感知锅底温度，引导热力均匀分布。
锅里的油饼开始变化。
底层渐渐金黄，起酥，一层层分开。香气飘散出来，不是普通的油香，而是一种混合了麦香、油酥香、以及淡淡焦香的复合香气。
朱槿吸吸鼻子，眼睛亮了：“好香！”
香气飘出厨房，飘满庭院。
正在书房看书的静姝抬起头，嗅了嗅：“紫苏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在绣房刺绣的青黛停下针，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在后院练功的达理和墨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连在屋顶警戒的影卫，都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厨房里，紫苏全神贯注。油饼在锅中旋转，受热均匀，每一层都在慢慢膨胀、分离。她能“看见”热力在饼中流动，能“听见”油酥融化的细微声响。
这是一种玄妙的境界。
庖厨之道，与武道相通。都需要专注，都需要掌控，都需要在细微处见功夫。
终于，油饼煎好了。
紫苏用锅铲小心铲起，放在盘中。那饼金黄酥脆，层层叠叠，薄如蝉翼，对着光看，能看见半透明的层次。
她将饼切成小块，先尝了一口。
“咔嚓——”
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内里却柔软筋道。油香、麦香、咸香层层递进，在口中化开。更妙的是，每一层的口感都略有不同，有的酥脆，有的绵软，有的带着焦香。
这是她做过的最好的千层油饼！
“怎么样怎么样？”朱槿迫不及待地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顿时眼睛瞪圆了，“唔！好吃！太好吃了！”
紫苏笑了，将剩下的饼装盘，又去蒸馒头。
醒好的面团已经膨胀，她开始揉面做馒头。这一次，她将“隔空揉面”和手揉结合——先隔空揉一遍，让面团初步成型，再上手精揉。
效果出奇的好。
揉出来的面团格外光滑，做出的馒头个个浑圆饱满。上笼蒸一刻钟后，揭开锅盖，白胖胖的馒头冒着热气，蓬松弹牙。
紫苏拿起一个，轻轻一按——凹陷处慢慢回弹，恢复原状。这是筋道的最佳证明。
早膳准备好了。
白芷进来端菜，看见那一盘千层油饼，也惊艳了：“这是……你新研制的？”
“嗯。”紫苏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用了点新法子。”
“闻着就香。”白芷笑道，“小姐肯定喜欢。”
众人将早膳摆到庭院小亭。静姝坐下后，先尝了块千层油饼，眼睛顿时亮了：“紫苏，这饼……不同往日。”
“小姐吃出来了？”紫苏眼睛弯成月牙，“我用了新法子揉面，还试着控温，让每一层都均匀起酥。”
静姝又尝了口馒头，同样筋道弹牙，麦香十足。
“看来修炼对厨艺大有裨益。”她微笑道，“以后咱们听雨轩的伙食，要羡煞旁人了。”
众人纷纷笑起来，气氛温馨。
紫苏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心中满是成就感。
原来，内力可以这样用。
不止是防身，不止是强体。它能让面团更筋道，让油饼更酥脆，让食物更美味。
这是属于她的，庖厨之道的新境界。
而她，才刚刚入门。
早膳过后，紫苏收拾厨房时，看着剩下的面团，心中又有了新想法。
隔空揉面可以，那隔空控火呢？隔空调味呢？甚至……隔空雕花？
她想起周鹤说过的话：“内力如水流，能载舟，能覆舟，也能灌溉田地，滋养万物。”
她的厨房，就是她的田地。
她的内力，就是灌溉的清泉。
她要用这清泉，种出更美味的果实。
窗外阳光正好，照进厨房，照亮了紫苏眼中闪烁的光。
那是创造的光，是热爱的光。
更是听雨轩厨房里，日渐升腾的烟火气。
温暖，香甜，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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