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把最后一袋新麦扛进地窖时,天边的乌云已经压得很低,像块浸了墨的破棉絮。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刚要盖地窖门,就听见铁牛在院外喊得撕心裂肺:林舟哥!快!晒麦场的苫布被风刮跑了!
他抓起墙角的蓑衣就往外冲,刚出院门,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头上生疼。晒麦场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男女老少都在抢着往麻袋里装麦子,风卷着雨丝打在人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往这边运!李书记光着膀子喊,脊梁上的伤疤在雨里看得格外清楚,先堆到仓库屋檐下!他手里的木锨挥得飞快,麦粒混着雨水溅了他一身。
林舟冲过去抱起个大麻袋,刚要往仓库跑,眼角突然瞥见场边的草垛——那是他昨天藏东西的地方,用油纸包着的十斤红糖,本想等秀莲生日时给她送去。这要是被雨水泡了,跟普通泥巴没两样。
铁牛!他把麻袋往铁牛怀里一塞,帮我扛过去!没等铁牛应声,他已经猫着腰冲进雨里,直奔草垛。
风把草垛吹得直晃,外层的麦秸早就湿透了。林舟手忙脚乱地扒开草垛,油纸包果然湿了大半,红糖混着雨水往外渗,黏糊糊的沾了他一手。他骂了句娘,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揣,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那是啥?
回头一看,王干事举着把黑布伞站在雨里,皮鞋陷在泥里半寸,眼镜片上全是水珠。没......没啥。林舟往怀里塞了塞,转身就想走,却被王干事一把抓住胳膊。
拿出来!王干事的声音在雨声里发飘,却透着股狠劲,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晒麦场这么忙,你往草垛跑啥?他伸手就往林舟怀里掏,被林舟一胳膊肘撞开。
别他妈没事找事!林舟吼了一声,怀里的红糖包被挤得更扁,糖水流到了肚皮上,又黏又烫,有这功夫不去抢麦子,盯着我干啥?
王干事被他吼懵了,等反应过来,林舟已经跑出去老远。他跺着脚骂了句,却没敢追——场边几个扛麦子的社员都停了手,直勾勾地盯着他,铁牛手里的木锨还滴着泥水,看着就像要拍过来。
林舟冲进仓库时,浑身已经湿透,怀里的红糖包像块烂泥。他找了个角落,把油纸包塞进草堆深处,又往上面压了块石头,心里把王干事骂了十八遍。这要是被那小子抓住把柄,别说给秀莲过生日,怕是连试验田的玉米都保不住。
发啥愣?李书记拍了他一把,手里的麻袋还在往下滴水,快去帮秀莲她们缝麻袋,后墙漏雨,麦子快泡汤了!
仓库后墙果然塌了个窟窿,雨水顺着墙缝往里灌,几个妇女正用破布堵,秀莲蹲在地上缝麻袋,线轴在泥水里滚了几圈,早成了泥疙瘩。用这个!林舟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从戒指里取的细麻绳,还缠着块肥皂——本来是想让秀莲洗衣服用的。
秀莲眼睛一亮,接过麻绳就穿针,手指被针扎了也没吭声,血珠滴在麻袋上,跟雨水混在一起。刚才王干事......她压低声音,线在麻袋上飞快地走,他跟李书记说你藏东西了。
林舟心里一沉:老书记咋说?
李书记让他拿出证据。秀莲把最后一针拉紧,咬断麻绳,还说要是拿不出,就去公社告他诬陷。她往仓库外瞅了一眼,雨好像小了点,我娘让你雨停了去家里,说给你留了热粥。
林舟心里暖烘烘的,刚要说话,铁牛抱着个破麻袋冲了进来,浑身是泥,跟从泥里捞出来似的:林舟哥!不好了!东头的河坝......河坝快塌了!
仓库里瞬间静了,李书记把烟袋锅往鞋底一磕:男的跟我走!拿铁锹!他第一个冲出去,泥水溅了他一腿。
林舟抓起墙角的铁锹就跟上去,路过草堆时,下意识摸了摸——红糖包还在。河坝离村二里地,等他们赶到时,浑浊的河水已经漫过坝顶,好几处坝体被冲得直晃,下面就是几百亩刚下种的玉米地。
往坝上填!李书记指挥着,自己抱起块大石头就往水里跳,把家里能搬的都搬来!门板、木柜......啥都行!
林舟和铁牛扛着块门板往坝上冲,水已经没过膝盖,冷得刺骨。他突然想起戒指里还有几捆塑料布,是穿越时带的防水布,本来想铺在地窖防潮,这时候正好能用上。铁牛!他把门板往铁牛怀里一塞,你先顶着,我回家拿点东西!
没等铁牛反应,他已经掉头往村里跑。雨又大了起来,砸在头上看不清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冲进家门,他直奔地窖,用瑞士军刀划开塑料布的包装,刚要往戒指里收,突然听见院外有脚步声。他心里一紧,把塑料布往柴火垛里一塞,抄起扁担就往外冲——王干事正举着伞站在院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民兵。
林舟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吧。王干事的眼镜片闪着光,有人举报你趁乱藏了公社的麦子。
林舟把扁担往地上一顿,泥水溅了王干事一裤腿:放你娘的屁!他指着门外的泥水,全村人都在河坝抢险,你带着人来抄家?良心被狗吃了?
你敢骂我?王干事气得发抖,搜!给我仔细搜!
两个民兵刚要往里闯,铁牛突然从雨里冲出来,手里还攥着根带泥的木棍:你们干啥!林舟哥刚从河坝回来,连口热水都没喝!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社员,个个浑身是泥,眼里冒着火。
王干事被这阵仗吓退了半步:我是执行公务......
公务就是看着河坝塌了不管?林舟往前逼近一步,扁担在手里转了个圈,今天谁敢动我家一草一木,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正僵着,李书记披着件破蓑衣来了,身后还跟着秀莲。老书记往院里一站,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往下淌:王干事要是觉得我们村有人藏私,等保住河坝,全村人挨个让你搜,包括我家。他指了指外面的洪水,但现在,要么一起去抢险,要么滚回公社!
王干事的脸在雨里看不清楚颜色,捏着伞柄的手指发白:我......我回公社汇报!他转身就走,两个民兵赶紧跟上,泥水溅了他们一屁股。
林舟哥,你拿的啥?铁牛凑过来,指着柴火垛里露出来的塑料布角,这布咋看着怪怪的,滑溜溜的?
林舟心里一松,拉着铁牛蹲下来:这是我前阵子从县城换的,叫,防水的。他把塑料布往铁牛怀里一塞,快,跟我去河坝,铺在坝顶能挡水。
铁牛抱着塑料布就往河坝跑,嘴里还喊着这布真稀罕。李书记看着塑料布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林舟的肩膀:好小子,关键时刻能顶上。
等他们把塑料布铺在坝顶,雨已经小了很多。河水还在涨,但坝体总算稳住了。林舟瘫坐在泥地里,浑身都快散架了,怀里的红糖包早就成了烂泥,黏在衣服上,又凉又硬。
别可惜了。秀莲递过来块窝头,用手帕包着,没沾多少泥,我娘说,等天晴了,她教你做糖稀,用红薯做的,也甜。
林舟接过窝头,咬了一大口,粗剌剌的玉米面刮得嗓子疼,心里却甜丝丝的。他看着秀莲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辫梢的红头绳湿哒哒的,突然觉得这破天气也没那么难熬。
傍晚雨停了,夕阳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村里人都在晒麦场收拾残局,虽然损失了些麦子,但总算保住了大半。李书记让会计给每个人多记了两个工分,铁牛拿着记工册乐得合不拢嘴,说晚上要请林舟去他家喝玉米糊糊。
林舟刚要答应,赵大娘突然颠颠地跑过来,手里的簸箕还装着半簸箕麦粒:小舟!大喜啊!公社刚才来电话,说要表彰你!
林舟愣了愣:表彰我啥?
表彰你抢险有功啊!赵大娘笑得满脸褶子,还说要给你发奖状,奖励二十斤细粮!王干事在电话里都快把你夸成花了,说你临危不乱,舍己为公
林舟心里透亮,这哪是表彰他,分明是李书记给王干事递了台阶。他往仓库那边瞅,李书记正蹲在地上跟会计算账,嘴角偷偷往上翘。
还愣着干啥?铁牛推了他一把,快去领奖状啊!听说还是县领导亲笔写的!
林舟跟着赵大娘往大队部走,路过草垛时,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块塑料布的边角露在外面,被夕阳照得亮晶晶的,像块彩色的玻璃。他突然觉得,这1958年的日子,就像这暴雨后的天空,看着挺糟,说不定藏着惊喜。
大队部里,王干事正拿着张红纸写奖状,见林舟进来,脸上挤出点笑:林舟同志,这次多亏了你啊。他把毛笔往砚台里蘸了蘸,这奖状你可得收好,以后评先进能用上。
林舟没接话,只是看着他写字的手在抖,墨水滴在红纸上,像个小黑虫子。他突然觉得这王干事也挺可怜的,想干点啥又没那个胆,只能在这些小事上蹦跶。
对了,王干事放下毛笔,从抽屉里摸出个布包,这是给你的奖励,二十斤白面。布包里的面粉白得发亮,在这连玉米面都金贵的年月,简直是奢侈品。
林舟接过布包,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戒指里还有几袋面粉,比这白多了,但他知道,这二十斤白面不一样——这是他用汗水换来的,干净,踏实。
走出大队部,天已经黑透了。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亮得像秀莲的眼睛。林舟抱着布包往家走,路过秀莲家院外,看见她正坐在灯下缝衣服,窗户上的影子歪歪扭扭的,像个小菩萨。
他站在篱笆外,喊了声。秀莲探出头,看见他怀里的布包,眼睛亮了亮:领到细粮了?
林舟把布包往她手里塞了塞,明天给你娘送去,让她给你做顿白面条。
秀莲没接,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小布偶,跟上次送他的那个很像,只是这次的小布偶手里拿着把小镰刀。我娘说,这个能辟邪,还能保佑你多打粮食。她的声音在夜里软软的,像。
林舟把小布偶揣进怀里,觉得比抱着二十斤白面还踏实。他往家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布包里的面粉晃悠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像首轻快的歌。
回到家,他把面粉倒进地窖的缸里,刚要盖盖子,突然发现戒指好像有点不一样——意念一动,空间感比以前大了不少,以前只能码三袋面粉的地方,现在能码四袋了。
林舟愣了愣,突然笑了。他不知道这戒指为啥会变大,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明天早上,他可以用新得的细粮,给秀莲和铁牛他们,蒸一锅白白胖胖的馒头。
窗外的月光洒进地窖,照在面粉缸上,白得发亮。林舟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他觉得,这的日子,其实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往前挪,一步一步往好里过,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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