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渐渐散去，宾客们陆续离开，闻也和新娘在门口送客，脸上保持着幸福的微笑。
晏淮序显然还没尽兴，拉着程究的胳膊嚷嚷：“这就散了？不行不行，闻哥是进入爱情的港湾了，咱们这几个孤家寡人得找个地方续摊儿，我知道附近有个清吧，格调不错。”
程究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无奈道：“谁跟你是孤家寡人……你别拉我……”
“怎么不是？”晏淮序理直气壮，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反正现在就是，乐安，沈行，一起呗。”
“可以。”
晏淮序选的清吧果然环境不错，音乐舒缓，灯光朦胧。
四人找了个卡座坐下，晏淮序熟门熟路地点了酒和小食。
几杯酒下肚，晏淮序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又开始把矛头对准程究。
“程程......”晏淮序晃着酒杯，身体歪向程究那边，“你看闻哥今天多幸福，你就没点想法？哥们儿可是等着给你当伴郎呢......”
程究抿了一口酒，眼神飘向别处，耳根在昏暗灯光下依旧看得出微红：“……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我都等了多少年了……”
程究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接话。
予乐安想起高中时，晏淮序就是这样，总是喜欢逗弄程究，而程究表面上嫌弃，却总是默许晏淮序的靠近。
这时，晏淮序拿起酒瓶给程究的空杯倒满，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眼神直直地看着程究，声音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程究，这杯我敬你。”
程究看着他，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闪烁，但还是端起了杯子。
晏淮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敬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他加重了“兄弟情”三个字，自嘲又试探说着，“希望咱们这‘兄弟’，能做一辈子。”
这话里的潜台词呼之欲出，予乐安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向程究。
程究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避开了晏淮序灼热的视线，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
良久，才抬起头，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轻轻碰了一下晏淮序的杯子，声音很低：
“嗯，一辈子。”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晏淮序看着他喝下，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也赶紧把自己的酒干了。
后续的时光，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而融洽。
晏淮序不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地调侃，而是时不时地给程究递水果，或者凑过去低声说些什么。
程究虽然还是会瞪他，但眼角眉梢却藏不住浅淡的笑意。
离开清吧时，看着他们并肩走在前面，影子在路灯下交叠在一起的背影，予乐安弯起了嘴角。
他抬头看向身边的沈行，轻声说：“看来，下次聚会真的可能要准备红包了。”
沈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牵起他的手握紧。
“走吧，回家。”
夜风微凉，却吹不走甜蜜的气息。
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细碎的雪花在夜色中翩跹起舞，落在公寓宽大的落地窗上，旋即化作晶莹的水痕。
室内暖气充足，与窗外的寒冷形成两个世界。
予乐安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心理学文献，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沈行处理完工作，他走过去，在予乐安身边坐下，将人揽进怀里，目光落在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上。
“下雪了。”予乐安轻声说，往后靠了靠，更紧密地贴合着沈行的怀抱。
“嗯。”沈行应了一声，手臂环住他的腰，沉默了片刻。
室内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平稳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沈行忽然开口，“乐安，你觉得……结婚怎么样？”
予乐安翻动书页的手指蓦地顿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抬起头，想从沈行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
沈行却没有看他，依旧望着窗外纷飞的雪。
予乐安垂下眼睫，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心跳有些失序。
结婚？
他和沈行吗？
他们经历了太多，婚姻像是一个更加郑重、更加牢固的契约，将两个人彻底绑定在一起。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沈行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低头看他，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
“怎么不说话？”他问。
予乐安对上他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初雪的试探之后，日子平稳地向前。
沈行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予乐安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转眼到了冬至，按照北方的习俗，这一天要吃饺子。
晚上，予乐安和沈行回到了沈家老宅，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面粉和馅料香气。
苏婉晴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沈玥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旁边，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乐安哥哥，你们快来帮忙。”沈玥儿看到他们，立刻招手，“妈妈非要自己擀皮，说买的皮不够筋道。”
苏婉晴笑着回头：“小行，乐安，快去洗手过来一起包，人多热闹包得快。”
沈行脱下大衣，挽起袖子，动作居然很熟练。
予乐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沈行接收到他的目光，淡淡解释：“小时候帮妈包过。”
四人围在餐桌旁，苏婉晴擀皮，沈行、予乐安和沈玥儿负责包。
予乐安包饺子的手法有些生疏，捏出来的饺子形状各异。
沈行看了几眼，拿起一张饺子皮放上馅料，手指灵活地几下捏合，一个饱满匀称的饺子就出现在了掌心。
“哇，哥哥你包得真好。”沈玥儿惊叹。
苏婉晴也笑着点头：“小行这点随我。”
沈行将自己包好的那个饺子放到予乐安面前那只“抽象”的饺子旁边，对比鲜明。
然后他拿起另一张皮，放好馅递到予乐安手里：“我教你。”
他站到予乐安身后，几乎是半环抱着他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捏出匀称的褶子。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沈行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引导着动作。
予乐安脸颊发热，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饺子上。
苏婉晴和沈玥儿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打扰。
晚餐时，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沈玥儿眼尖，指着其中一个特别饱满的饺子说：“这个肯定是乐安哥哥包的，形状……很有创意。”
予乐安不好意思地笑了。
沈行却面无表情地伸筷精准夹走了那个“很有创意”的饺子，放进了自己碗里：“这个归我。”
予乐安低着头嘴角向上扬起，苏婉晴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跨年夜，沈行包下了市中心一家高级餐厅的顶层露台，这一次，不再是只有他们两人。
予乐安的妈妈艺忆被接了过来，苏婉晴和沈玥儿也在，连林素儿和她的男友徐哲。
以及终于结束出差赶回来的晏淮序、程究也都到场了，赵清漓自然也拉着顾徉来了，美其名曰“家属团建”。
露台上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巨大的玻璃幕墙隔绝了寒风，内部温暖如春。
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和美酒，气氛热烈而融洽。
艺忆和苏婉晴相谈甚欢，沈玥儿围着林素儿和赵清漓，对这两位漂亮美人充满好奇。
活宝是你来我往地斗嘴，但眼神交汇时，总含着点不同于兄弟的黏稠。
闻也虽然因为陪新婚妻子回娘家未能到场，但在群里发了红包，远程送上了祝福。
临近零点，所有人都聚集到露台边缘，等待着新年倒计时。
城市夜空开始零星地绽放起烟花。
“十、九、八、七……”众人一起大声倒数。
赵清漓兴奋地拉着顾徉的手摇晃，晏淮序趁机搂住了程究的肩膀，程究耳根在夜色中微微发红。
林素儿和徐哲相视而笑，手轻轻握在一起，艺忆和苏婉晴并肩站着，脸上洋溢着欣慰。
沈玥儿则挤在予乐安和沈行中间，一手拉着一个。
“三、二、一！新年快乐！”
刹那间，无数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将整个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
璀璨的光芒在每个人带笑的脸上明明灭灭。
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和众人的欢呼声中，予乐安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
他转过头，对上沈行的眼眸，烟花在他身后盛放，如同最华丽的背景，但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沈行在一片喧嚣中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抬起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
予乐安回握住沈行的手，指尖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新年的钟声还在回荡，烟花的余晖尚未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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