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之地,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与青州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空气中似乎都飘着软糯的曲调和甜腻的糕点香气。
云无涯和叶知秋的马车停在了一座极尽豪奢的府邸前。朱门高阔,石狮威严,门楣上“沈府”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淮扬首富的无匹财力。
“啧,这门槛,怕是比青州府的官仓墙壁还值钱。”云无涯跳下马车,理了理并无线头皱褶的衣袍,点评道。
叶知秋抱着刀,看着门前衣着光鲜、眼神警惕的家丁,低声道:“这架势,不像求医,倒像选秀。”
“有钱人的通病,排场比命重要。”云无涯浑不在意,上前递了名帖,自称游方郎中,听闻沈小姐怪疾,特来一试。
管家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是在叶知秋和她抱着的刀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将他们引了进去。显然,沈小姐的病已让沈家焦头烂额,任何一丝希望都不愿放过。
穿过数重庭院,绕过影壁回廊,最终在一间布置得精致典雅、却莫名透着一股药味和压抑气息的绣楼前停下。
沈老爷和沈夫人早已等在花厅,两人皆是满面愁容,眼带血丝。沈老爷身形富态,但此刻眉宇间尽是疲惫焦虑;沈夫人则形容憔悴,不停用帕子拭泪。
“云神医?叶姑娘?”沈老爷看到如此年轻的一对男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强打精神,“二位当真能治小女的离魂之症?”
“治不治得了,需得先见过病人。”云无涯语气平淡,并无寻常医者的谦卑,“说说症状吧。”
沈夫人哽咽道:“我那苦命的婉清,自三个月前及笄礼后,便得了这怪病。白日里,她便如三五岁稚童,心智懵懂,只知嬉戏玩闹,连爹娘都不大认得,喜欢吃甜食,怕黑,稍有不如意便啼哭不止。”
“那夜间呢?”叶知秋忍不住追问。
沈老爷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一到酉时三刻,日落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眼神沧桑,言语条理清晰,甚至……甚至能吟诵一些生僻的古诗,谈论些几十年前的旧事,语气口吻,活脱脱像……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妪!而且,极其抗拒旁人靠近,尤其厌恶甜食和光亮。”
昼如稚子,夜如老妪!如此诡异的症状,连叶知秋都闻所未闻。
“期间可请过大夫?如何诊断?用过何药?”云无涯问得仔细。
“请遍了淮扬名医,连京城的御医都悄悄请来看过,”沈老爷摇头叹息,“皆言脉象虽弱,却无实质病灶,说是……说是癔症,或是邪祟入体。汤药、针灸、符水,皆无效果。”
云无涯沉吟片刻:“在下需要亲眼见见沈小姐,无论是白日的她,还是夜间的她。”
沈老爷面露难色:“白日的婉清还好,虽懵懂,尚可接近。但夜间的她……极具攻击性,前几日还抓伤了一个试图喂药的丫鬟。二位……”
“无妨。”云无涯示意叶知秋,“我的保镖身手不错。”
最终,在沈夫人惴惴不安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了沈婉清的闺房外。此时已是下午,日光西斜。
房门轻轻推开,只见一个穿着粉嫩衣裙的少女,正抱着一只布老虎,坐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不成调的儿歌。她面容苍白清秀,眼神却空洞如同幼儿,看到陌生人,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将布老虎抱得更紧。
“清儿乖,不怕,这是来给你看病的先生……”沈夫人柔声安慰。
云无涯没有立刻靠近,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观察着沈婉清,鼻翼微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叶知秋则警惕地注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以及沈婉清看似无害的举动。
空气中,除了药味,还有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像是陈年檀香混合了某种特殊花草的气息。
云无涯缓步上前,在离沈婉清几步远的地方蹲下,从袖中摸出一枚用细绳拴着的、打磨光滑的暖玉平安扣,如同逗弄孩童般,在她眼前轻轻摇晃。
“喜欢这个吗?”他的声音放得异常轻柔。
沈婉清怯生生地看着那枚晃动的玉扣,眼神逐渐被吸引。
就在这时,窗外最后一缕阳光被远山吞没,屋内光线骤然暗淡下来。
几乎是在同时,沈婉清浑身猛地一颤!
她眼中的懵懂天真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沧桑和冰冷所取代!她猛地挥开眼前的玉扣,原本娇柔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厌恶:
“拿开!这等玩物,也敢在老身面前卖弄!”
她抬起头,看向错愕的沈夫人和门口的叶知秋,最后将冰冷锐利的目光定格在蹲在她面前的云无涯脸上,嘴角勾起一丝近乎讥诮的弧度:
“又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窥探他人命数的蠢货。”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夜间的“沈婉清”,苏醒了。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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