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许秀娥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小娟服下那陌生女子给的药后,呼吸确实平稳了许多,但秀娥仍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好,不再像昨晚那样烫手了。小娟睡得很沉,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均匀起伏,这是几天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秀娥松了口气,这才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她走到院子里,就着破水缸里的水洗了把脸。水很凉,让她清醒了不少。
那个自称陈随风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小娟生病?又为什么要帮她?
秀娥心中满是疑问。但无论如何,那副药确实有效。想到这里,她对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默默祈祷,感谢上苍派来了贵人。
“秀娥!秀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邻居张嫂的声音。秀娥赶紧打开门,只见张嫂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不好了秀娥!刚才我看见放债的王老五带着人往这边来了!怕是来讨债的!”
秀娥的心猛地一沉。王老五是这一带有名的恶霸,专做高利贷生意。三个月前,为了给小娟买药,她不得已向王老五借了十块大洋,利滚利现在已经翻到二十块了。
“这可怎么办...”秀娥脸色发白,“我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啊!”
“快躲躲吧!”张嫂催促道,“我听说王老五昨天把李老四家的闺女抓去抵债了,那孩子才十四岁啊!”
秀娥吓得浑身发抖。小娟才八岁,要是被王老五抓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男人的吆喝声。
“来不及了!”张嫂急得直跺脚,“快!从后窗走!”
秀娥冲回屋里,想要抱起还在熟睡的小娟。可是已经太迟了。
“砰”的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王老五带着三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王老五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闪着凶光。他环顾了一下家徒四室的房间,冷笑道:“许秀娥,欠我的钱该还了吧?”
秀娥将小娟护在身后,强作镇定:“王老板,再宽限几天吧,我很快就能凑到钱...”
“宽限?”王老五啐了一口,“老子宽限你多少次了?今天要是拿不出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后的一个壮汉上前一步,淫邪的目光在秀娥身上打转:“五哥,这娘们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模样还不错,卖到窑子里应该能值几个钱。”
小娟被吓醒了,看见凶神恶煞的几个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我怕!”
秀娥紧紧抱住女儿:“王老板,求求您了,孩子还病着...”
“病着?”王老五挑眉,“那正好,省得治病花钱了。我给你指条明路——满春院的刘妈妈昨天还跟我说,愿意出三十块大洋买下你们母女。你去了那里,吃香喝辣,不比在这里受苦强?”
秀娥如坠冰窟。原来王老五和刘妈妈是一伙的!
“不...我不去...”她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这可由不得你!”王老五一挥手,“把她们带走!”
两个壮汉上前就要抓人。秀娥拼命挣扎,但她一个弱女子,哪是这些人的对手?
“放开我娘!”小娟突然冲上前,一口咬在一个壮汉的手臂上。
“小贱人敢咬我!”那壮汉吃痛,反手一巴掌扇在小娟脸上。
小娟瘦小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地,一动不动。
“小娟!”秀娥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挣脱开钳制扑到女儿身边。
小娟额头上撞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小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是个破布娃娃。
“小娟!你醒醒!别吓娘啊!”秀娥抱着女儿,哭得几乎晕厥。
王老五皱了皱眉:“真他妈的晦气!把这小贱种扔到乱葬岗去,把她娘带走!”
“不!我不走!我要陪我女儿!”秀娥死死抱住小娟,任凭那些壮汉怎么拉扯都不松手。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住手。”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站在门口,正是陈随风。
王老五上下打量着她,嗤笑道:“哪来的娘们,敢管老子的闲事?”
陈随风不理会他,径直走到秀娥身边,蹲下身查看小娟的伤势。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陈小姐...”秀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求您救救小娟...”
陈随风轻轻摸了摸小娟的脉搏,又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口,沉声道:“伤得很重,必须马上医治。”
王老五不耐烦地说:“治什么治?一个赔钱货,死了干净!来人,把这多管闲事的娘们一起带走!”
两个壮汉上前要抓陈随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随风衣袖轻轻一拂,那两个壮汉竟像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王老五瞪大了眼睛:“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陈随风缓缓站起身,目光冷冽如冰:“王老五,你放高利贷逼良为娼,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王老五狞笑,“老子就是报应!在上海滩,有钱就是爷!你一个娘们能奈我何?”
陈随风轻轻摇头:“冥顽不灵。”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说来也怪,王老五突然脸色大变,双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惊恐地问。
“没什么,”陈随风淡淡地说,“只是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从今天起,每当你要做恶事,就会心痛如绞。若是执迷不悟,心痛会越来越厉害,直到你悔过自新为止。”
王老五疼得满头大汗,他身后的几个壮汉见状,吓得不敢上前。
“我们走!”王老五咬着牙,带着手下狼狈离去。
秀娥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陈随风转身对她说:“快,把孩子抱到床上去。”
秀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照做。
陈随风从怀中取出一个更精致的小药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粉,轻轻撒在小娟额头的伤口上。说来神奇,药粉一接触到伤口,血立刻就止住了。
接着,她又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喂小娟服下。
“陈小姐,小娟她...”秀娥紧张地问。
“性命无碍,但需要好生调养。”陈随风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我给你的药,继续煎给她喝,三天后就能下床了。”
秀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您的大恩大德,秀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陈随风扶起她:“不必如此。我帮你,是因为你是个好母亲。”
她环顾了一下破败的屋子,轻声问:“你可会刺绣?”
秀娥愣了一下:“会一些。我娘生前是苏州有名的绣娘,教过我一些手艺。”
“那就好。”陈随风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到时,我会给你指一条明路。”
送走陈随风后,秀娥守在小娟床边,看着女儿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心中百感交集。
那个神秘的陈小姐,不仅能治病,还会“妖法”,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但不管怎样,秀娥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也许,她和女儿的命运,真的能够改变。
窗外,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这个破败的棚户区。秀娥握着小娟的手,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而在不远处的街角,陈随风靠在一堵墙上,脸色苍白。连续动用神力,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但看到秀娥母女脱离险境,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尚意随风,教化人心。有时,展现一点“神迹”,也是必要的。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尚意随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