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殡仪馆后院的瓦片。陈随风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目光却穿透雨幕,望向远方。
自从那夜梦见珍鸽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若苏曼娘腹中的胎儿真是珍鸽转世,那这一切就太过玄妙了。但作为善尚神君的使者,她深知这世间确有轮回转世之说。
随风,吃饭了。老蔫端着两个碗走进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面条。
陈随风回过神,接过碗:谢谢。
老蔫在她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这两天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随风放下碗,轻声道:老蔫,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老蔫被问得一愣,随即憨厚地笑了:我在这殡仪馆干了二十年,要说完全不信,那是假的。但要说全信,也没见过真凭实据。
他吃了口面,继续道:不过我相信,人做了亏心事,心里就会有鬼。
陈随风若有所思。老蔫的话虽然朴实,却道出了真理。
饭后,雨势渐小。陈随风撑起油纸伞,对老蔫说: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去哪?老蔫关切地问。
去个地方,陈随风顿了顿,很快就回来。
她撑着伞,走进绵绵秋雨中。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的光圈。陈随风没有去任何熟悉的地方,而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深处,有一间不起眼的道观。这是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的,观主是一位年迈的道长,据说有些道行。
道观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偶尔传来的钟声。陈随风收起伞,走进大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长正在殿中打坐,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施主来了。道长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
陈随风躬身行礼:道长。
施主心中有惑。道长示意她坐下。
陈随风在蒲团上跪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道长,您相信轮回转世吗?
道长微微一笑:天地轮回,因果相续,这是自然之理。
那...陈随风斟酌着词句,若是一个人转世成了仇人的孩子,这又是什么因果?
道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大因果。说明前世恩怨未了,今生要继续化解。
他站起身,从供桌上取下一本经书,递给陈随风:这本《轮回经》,或许能解答施主的一些疑惑。
陈随风接过经书,正要道谢,道长却摆摆手:施主非凡人,老道看得出来。但切记,无论前世如何,今生都要以善为本。
从道观出来,雨已经停了。夜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悬。陈随风拿着那本《轮回经》,心中豁然开朗。
是啊,无论苏曼娘腹中的胎儿是不是珍鸽转世,她都要以善相待。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本心。
回到殡仪馆时,老蔫还在灯下等她。看见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回来了。
陈随风把经书放在桌上,让你担心了。
老蔫摇摇头,递给她一杯热茶:喝点热的,驱驱寒。
陈随风接过茶杯,暖意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这样一个关心她的人,是她的幸运。
第二天,陈随风去了蕙心绣坊。许秀娥正在绣一幅新的作品,看见她来,连忙起身相迎。
陈小姐,您来得正好。秀娥拿出一张设计图,这是为秦小姐的酒店设计的绣品图样,您看看行不行。
陈随风接过设计图。上面画着各种酒店用品的绣样,从床旗到桌布,从餐巾到窗帘,每一件都设计得精致典雅。
很好,她称赞道,佩兰一定会喜欢。
秀娥高兴地笑了:那就好。对了,陈小姐,我昨天接了个奇怪的订单。
什么订单?
是一位老先生订的,要绣一幅《轮回图》。秀娥拿出另一张草图,就是这个,上面画着六道轮回的景象。我还是第一次绣这种题材。
陈随风看着那张《轮回图》,心中一动。图上描绘着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众生在其中轮回不息。
这位老先生是什么人?她问道。
不清楚,秀娥摇头,他只说是受人之托,要求务必用心绣制,价钱好商量。
陈随风若有所思。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
从绣坊出来,她直接去了秦佩兰的酒店。装修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半,工人们正在粉刷墙壁。
秦佩兰戴着工作帽,正在监督施工。看见陈随风,她摘下帽子走过来:陈小姐,您看看这个颜色行吗?
陈随风看了看墙面的淡黄色,点点头:很好,温暖又不失雅致。
两人走进临时办公室,秦佩兰给她倒了杯茶:陈小姐,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您。
什么事?
昨天有个陌生人来酒店找我,秦佩兰压低声音,说是受珍鸽生前所托,要交给我一样东西。
陈随风的心猛地一跳:什么东西?
秦佩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就是这个。他说珍鸽生前预感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把这个盒子交给他保管,嘱咐他在适当的时候交给我。
陈随风接过木盒。盒子很普通,上面没有锁。她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枚玉佩。
日记的扉页上,珍鸽清秀的字迹写着:若有意外,此日记可证清白。
陈随风的手微微颤抖。她翻开日记,一页页地看下去。里面详细记录了赵文远如何与苏曼娘勾结,如何转移财产,如何密谋害她...
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珍鸽的前一天。上面写着:文远今日异常暴躁,恐有不测。若我遭遇不幸,定是遭他们所害。望见此日记者,能为我讨回公道。
秦佩兰看着陈随风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陈小姐,这日记...是真的吗?
陈随风合上日记,深吸一口气: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秦佩兰问,要报官吗?
还不是时候。陈随风摇头,光有这本日记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她拿起那枚玉佩。这是一枚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着精致的兰花图案。在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字。
这枚玉佩...陈随风若有所思。
怎么了?秦佩兰问。
这枚玉佩,是珍鸽的嫁妆。陈随风轻声道,她曾经说过,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会传给她的孩子。
两个女人相视无言,都想到了苏曼娘腹中的胎儿。
如果那个孩子真是珍鸽转世,那这枚玉佩,或许就是最好的信物。
当晚,陈随风再次梦见珍鸽。这次的梦境更加清晰,珍鸽站在一片白光中,对她微笑。
谢谢你,珍鸽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那个孩子...陈随风问。
那是我的新生,珍鸽的笑容中带着释然,也是赵家和苏家的救赎。请你...善待他。
梦醒时分,天已微亮。陈随风坐起身,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心中有了决定。
无论苏曼娘腹中的胎儿是不是珍鸽转世,她都要确保这个孩子平安降生。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珍鸽的承诺。
老蔫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生火做饭。看见陈随风出来,他憨厚地笑了:今天起得真早。
老蔫,陈随风走到他身边,谢谢你。
又谢我什么?老蔫不解。
谢谢你让我明白,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善良的本心。
老蔫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炊烟袅袅升起,在晨光中缓缓飘散。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陈随风知道,她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她要为珍鸽讨回公道,也要守护那个未出世的神胎。这条路很难,但她不会退缩。
因为这就是她的使命——随风而行,教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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