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雄站在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繁华的碧波府。
手里端着一杯新开的红酒。
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就在十分钟前。
他刚刚签下那份价值六十亿的收购合同。
国良集团那个滨海新能源项目，现在正式姓赵了。
“徐立，李国良……你们斗不过我的。”
他轻轻抿了一口酒。
仿佛已经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就在这时——
他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
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黑！
紧接着！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
“怎么回事？！”
赵振雄脸色一变，冲到电脑前。
屏幕重新亮起。
但显示的不再是他的桌面。
而是一行行冰冷刺目的红色文字！
【系统严重错误！】
【底层数据校验失败！】
【分析模型核心逻辑链崩溃！】
赵振雄愣住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颤抖着手，想点掉那个弹窗。
可下一秒！
更多窗口疯狂弹了出来！
每一个窗口，都是一份全新的文件！
《关于滨海新能源项目环境评估不达标的最新官方报告》
《海域产权历史纠纷案卷（未公开部分）》
《国家重点开发示范区规划调整通知（该海域已被移除）》
《真实地质勘探数据：该海域稀有金属含量为零》
轰——！
赵振雄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昂贵的红木桌沿，指甲劈裂出血丝。
他的视线在屏幕和窗外之间疯狂游移——十分钟前，窗外是他即将征服的王国；现在，屏幕上是将他打入地狱的罪证。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像一条被拖上岸的鱼，第一次意识到空气也能杀人。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他疯狂地点着鼠标，想关闭那些窗口。
可窗口越关越多！
到最后，整个屏幕都被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和真实文件占满了！
“不……不可能……”
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银行行长的电话。
“赵董！出大事了！”
行长的声音急得快要哭出来。
“刚才监管部门突然下发通知！”
“说你那个项目涉嫌数据造假和违规操作！”
“所有贷款必须立刻冻结！立刻！”
赵振雄脑子“嗡”的一声！
“你……你说什么？！”
“赵董！对不住了！钱我不能放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
紧接着！
第二个电话！
第三个电话！
第四个电话！
“赵董！股价崩了！断崖式暴跌！”
“赵董！供应商全部停止供货了！”
“赵董！合作伙伴都发来解约函了！”
“赵董！税务局和银保监的人已经到楼下了！”
每一个电话，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赵振雄心上。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眼睛死死瞪着屏幕上那些刺目的文件。
那些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真实数据。
办公室的电视不知被谁按开了。
本地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语速飞快：
“……赵氏集团涉嫌惊天骗局，股价已触发熔断！”
“业内人士透露，该骗局设计精密，利用了国际顶级数据分析模型！”
“而主要技术提供方，竟是昔日海归精英、星锐科技创始人秦某……”
屏幕上闪过秦子怡在米国领奖时的旧照。
青春飞扬，眼神自信。
与她此刻瘫坐在角落、脸色惨白的狼狈形成残忍对比。
社会性死亡，有时比法律审判来得更快。
“假的……都是假的……”
赵振雄喃喃自语。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猛地转头，看向角落里同样脸色惨白的秦子怡。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秦子怡！！！”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扑了过去！
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数据！那些报告！是不是你搞的鬼？！”
秦子怡被他勒得喘不过气。
但她没有挣扎。
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
看着自己那张光芒万丈的旧照。
看着下方滚动字幕里“涉嫌诈骗”“数据造假”的刺眼字眼。
“不……不可能……”
她嘴唇颤抖，眼神空洞。
“我的模型……不会错的……”
“那些数据……我核对过四遍……”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扑到电脑前。
手指疯狂地在键盘上敲击。
调出底层日志。
秦子怡的手指在日志文件中滑动，如同法医解剖尸体。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
越来越冷。
当她点开那段伪装代码的注释时，呼吸骤然停止。
注释里只有一行字：
“子怡，你的算法依然完美，但你走歪了。别再往前走了，我不希望你深陷泥潭。——徐立。”
原来他连她会查到这里都算到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的不甘，知道她的执念，也知道她正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留下这句话，不是胜利者的嘲讽。
是警告。
是劝诫。
是他能为这位曾经爱过的人，所做的最后一点努力。
“是……是你……”
她身体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脸上血色尽失。
原来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看着她错，看着她偏，看着她把自己逼到绝路。
他本可以做得更绝，让她万劫不复。
可他选择了留下这句话。
像最后一块浮木，抛向即将溺毙的她。
“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凄厉而绝望。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真傻……真的……”
她看着屏幕，眼神涣散，仿佛第一次看清自己那扭曲不堪的内心。
“我居然以为……只要我变得足够坏，坏到能让你痛，能让你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对付我……”
“我就能重新挤进你的世界……哪怕是以敌人的身份。”
“我居然以为……用伤害来证明存在，用错误来索取关注，就能换来你的一次回头……”
“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可笑，这么难看……”
赵振雄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
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完了……全完了……”
他喃喃自语。
“老赵家……在我手里玩完了……”
“爸……爸爸呀……我对不起你呀……”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巨大的喧哗声！
秘书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赵董！不好了！楼下……楼下全是记者和要债的人！”
“还有……还有几家银行的法律顾问带着文件上来了！”
“他们说……要立刻查封公司资产，冻结所有账户！”
话音未落，几个身穿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已经不顾阻拦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冷冷地扫了一眼混乱的办公室，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赵振雄先生，我们是汇丰银行的法律代表。”
“你公司涉嫌严重欺诈，已构成根本违约。”
“根据合同，银行有权立即追索全部贷款本息，并申请法院查封、冻结你公司及你个人名下所有资产。”
“这是法律文书，请签收。”
另一人也上前一步：“我们是监管部门的，请你配合调查，提供所有相关账目和交易记录。”
赵振雄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他猛地推开众人，冲到私人保险柜前，手抖得几次才输对密码。
里面是一些现金、金条和几本护照。
他胡乱地把东西塞进一个手提包，又猛地想起什么，回头死死瞪向秦子怡，眼神怨毒得像是要吃了她。
“贱人……都是你害的……”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发泄了。
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还钱”、“骗子”的怒吼。
赵振雄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象征着他半生权势的办公室，一咬牙，冲向侧面的私人电梯——那是直通地下车库、仅有他知道的应急通道。
“赵振雄！你不能走！”银行的人试图阻拦。
但赵振雄像一头慌不择路的困兽，猛地撞开一人，冲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迅速下行。
他只带走了一个手提包，和满身的狼狈。
把一地的烂摊子、愤怒的债主、崩溃的股价，还有那个同样崩溃的女人……
全都留在了身后。
秦子怡没有看他逃离的方向。
她只是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
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相关新闻。
她的照片反复出现。
每一次出现，都是对她过往人生的凌迟。
……
听涛别院。
徐立站在露台上。
手里端着一杯清茶。
远处，赵氏集团大厦的方向，虽然没有警灯闪烁，但那种无形的混乱与崩塌，仿佛能透过夜空传递过来。
小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清晰的汇报：
“宿主，逻辑炸弹完美引爆。”
“赵氏集团资金链彻底断裂，股价暴跌百分之七十，已触发停牌。”
“所有合作方中断合作，银行开始追索贷款。”
“赵振雄本人……刚刚从办公室密道逃离，行踪已被标记。”
徐立微微颔首。
脸上没有太多喜悦。
只有一片平静。
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小柒的身影在他身旁浮现。
月白色的数据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她轻声问：“宿主，你留的那句话……她会懂吗？”
徐立放下茶杯。
指尖在杯壁残留的温热上停留片刻。
他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里仿佛还映着秦子怡崩溃的眼神。
映着大学时那个在图书馆陪他通宵的明媚少女。
映着分手时她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
也映着如今这个被执念吞噬的她。
“我给了她选择。”
徐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复杂。
“剩下的路，要她自己走。”
“我能做的，只是不让她坠入深渊时，连一根稻草都抓不到。”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黑暗的海面。
“至于赵振雄……”
“他逃不掉的。”
“吞下去的，都得吐出来。”
“欠下的，总要还。”
茶杯见底。
茶渣在杯底拼凑出模糊的图案。
像一张还未展开的地图。
远处海面上。
夜雾渐浓。
灯塔的光芒在雾中艰难穿行。
照亮一小片海面。
更深的黑暗，还在前方。
但至少此刻。
有人做出了选择。
也有人，开始了逃亡。
（第13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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