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要跟他们……谈谈。”
“谈谈这北平边军,也谈谈,这大明的未来。”
朱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千斤重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徐辉祖和蓝玉的心上。
谈谈?
跟一群刚刚放下屠刀的叛将,有什么好谈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地不解和……敬畏。
太子殿下的心思,他们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但他们知道,接下来,这间曾经属于燕王的议事厅,将要上演一场,决定整个北方未来十年军事格局的,惊天大戏。
“遵命!”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不到一刻钟。
燕王府的议事大厅里,挤满了人。
黑压压的,全是刚刚被从营地里“请”来的原燕军将领,足足有上百号人。从指挥使到千户,凡是带兵的,一个没跑。
他们一个个卸了甲,去了刃,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衬军服,那感觉,就跟被扒了皮的猪羊一样,光秃秃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大厅里,死一般的安静。
上百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彪形大汉,此刻却像一群进了屠宰场的羔羊,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战战兢兢地站着,连交头接耳的勇气都没有。
不少人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是像燕王一样,被拉到午门外砍头?还是全家被流放?
每多等一息,他们心中的恐惧,就浓重一分。
“他妈的……这到底是要干啥啊?”一个千户终于没忍住,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跟他旁边的一个同僚嘟囔了一句,“给个痛快不行吗?这么吊着,老子魂都要吓没了!”
“你他妈闭嘴!想死别拉着我们!”旁边的同僚脸都白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长喝:
“太子殿下驾到——!!!”
“哗啦——”
大厅里上百名降将,就像被一道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齐刷刷地,全都跪了下去!
“罪将(罪将)……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朱标在一众京营大将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这群人,径直走到了大厅最上方,那张曾经只属于朱棣的,铺着虎皮的巨大太师椅前。
然后,他一撩衣袍,施施然地坐了下去。
这个动作,就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个燕军降将的脸上!
这个位子,换主人了。
燕王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朱标坐下后,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用一种淡漠到极点的眼神,缓缓地,从跪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原燕军指挥使脸上,一一扫过。
他不说话,那股无形的压力,就如同泰山压顶,让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快要窒息!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终于。
朱标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拉家常。
“诸位将军,在这北平,过得可还舒坦?”
一句“将军”,一句“舒坦”,听在这些降将的耳朵里,却比任何叱骂,都让他们感到恐惧!
“罪将不敢!罪将有罪啊!!!”
跪在最前面的指挥使丘福,第一个反应过来,拼命地对着朱标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罪将等人,皆是受了朱棣那逆贼的蒙骗!一时糊涂,才犯下滔天大罪!求殿下开恩!求殿下饶了我们这一次吧!罪将愿为殿下做牛做马!万死不辞啊!!!”
“求殿下开恩!!”其他人也跟着哀嚎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哭爹喊娘,全是求饶之声。
“哦?”朱标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做牛做马?你们……也配?”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羞辱,都让他们难堪!
求饶声,戛然而止。
丘福等人,涨红了脸,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反驳。是啊,他们是败军之将,是戴罪之身,有什么资格,跟监国太子,讨价还价?
就在他们以为,下一句就是“拉出去砍了”的时候。
朱标却话锋一转。
“你们麾下的那些兵,很多人,也是拖家带口的穷苦人吧?”
降将们都愣住了,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是的……大多都是北平周边的卫所兵,家里几代人,都是当兵的。”丘福颤声回答。
朱标点了点头。
“孤,不是嗜杀之人。”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
“从逆之罪,只诛首恶!朱棣已伏法,姚广孝等贼首也已下狱。”
“自今日起,所有燕军降卒,胁从不问!!!”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所有降将,都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朱标!
胁从不问?就这么……放过了?数万叛军,就这么……不追究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也太宽大了!
但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听朱标继续说道:
“不止如此。”
“孤知道,很多士兵,家里穷的叮当响,连块立锥之地都没有,才来当兵卖命。”
“孤,以大明监国太子之名,在此宣告!”
朱标的声音,陡然拔高!
“凡军中无地、无产之降卒,孤,赐你们田地!!!”
“就在这北平城外!按户授田,每户三十亩!此令一下,立刻分发!由北平布政司督办,保证今年秋后,你们就能种上自己的地!!”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惊天巨雷,在所有降将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授田?!
还每户三十亩?!
我的天哪!!!
他们彻底傻了!他们当了一辈子兵,太知道手下的那些大头兵,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是军饷!不是官职!
就是他妈的地啊!有了地,就有了根!有了地,老婆孩子,就有了活路!
太子殿下这一手,简直……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啊!
只要这个命令传下去,那几万燕军降卒,恐怕立刻就会跪在地上,把太子当成活菩萨!谁要是再敢在他们面前提半个“燕”字,他们能第一个活撕了那个人!
就在众将震撼莫名,心思各异的时候,朱标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是对普通士兵的恩典。”
“至于你们……”
他拖长了声音,大厅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来了!
终于来了!
所有降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士兵们有活路了,那他们呢?他们这些带头的,会是什么下场?
朱标冷冷地扫视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日起,‘北平边军’这个番号,彻底废除!”
“北平,不再有燕军!”
“所有兵员,将全部打散,按照京营之制,重新编练!”
“一部,入我三千营,由曹国公李景隆节制!”
“一部,入我五军营,由魏国公徐辉祖统领!”
“还有一部,那些会玩火器的,编入神机营,由世袭卫国公邓林接管!”
一连串的命令,像一道道天雷,劈得这些降将,魂飞魄散!
完了!
彻底完了!
这是要把他们燕军的根,都给刨了啊!
“至于你们……”朱标的目光,如刀子般,落在丘福等人的身上,“原指挥使、都指挥使,一律革职!所有千户、百户,暂留原职,但必须无条件接受新任主将的统一节制和改编!有不从者,以谋逆论处!”
“徐辉祖!邓林!”
“末将在!”两人立刻出列,声如洪钟!
朱标站起身,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
“此事,就由你们二人,全权负责!”
“孤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孤要看到一支全新的,只知朝廷,不知燕王的北方边军!”
“可能做到?!”
“末将……遵命!!!”
大局已定!
大厅里的降将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心气。
他们的兵权,他们的根基,就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被这位年轻的太子,轻描淡写地,连根拔起!
朱标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已经心如死灰的丘福,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连滚带爬地膝行几步,叫住了朱标。
“殿下!殿下留步!”
朱标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还有何事?”
丘福咽了口唾沫,脸上带着极度的恐惧,颤声道:
“殿下……我等……我等的罪,我们都认了!改编,我们也认了!可……可那群蒙古人怎么办啊?!”
“朵颜三卫那帮家伙……他们是朱棣花大价钱雇来的狼!只认钱,和手里的刀子,根本不听号令啊!这几天他们被圈在城外,已经闹起来了!他们要是……要是真的闹将起来,这北平……恐怕又要一场血光之灾啊!!”
朱标听完,转过了身。
他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露出了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的笑容。
“哦?蒙古人?”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向了邓林。
“孤,正愁没有由头,去见识见识,这草原上最烈的狼,究竟长了几颗牙呢。”
“邓林,点齐三千神机营。明日,随孤,去会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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