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人崩溃的哭嚎,从免提的听筒里炸开。
尖锐的声波,撕碎了房间的死寂。
“陈部!救我!”
“我……我可能要完了!”
“那个秦峰,他不是我们能动的人!”
陆承捏着手机。
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手背上青筋虬结,如狰狞的蚯蚓。
电话那头的陈叔,依旧沉默。
这份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陆承心脏发紧。
“面试的时候,那位……那位方老,他就在场!”
王立人语无伦次,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方敬儒!是他!他一直坐在角落里,谁都没发现!”
轰!
方敬儒。
这三个字,不像惊雷,更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陆承的头骨,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逆流。
四肢百骸,一片刺骨的冰凉。
那个名字……
那个连他爷爷提起时,都要收敛所有气焰,恭敬对待的传奇。
一个早已淡出权力中心,却依旧能影响中枢决策的活化石。
他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选调生面试现场?
还偏偏是秦峰的那一场!
“他……他最后问了秦峰一个问题……秦峰的回答,他……他点头了……”
王立人彻底垮了,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完了!陈部!我真的完了!为了自保,我已经把所有情况……包括陆少您的授意……全都写成了书面报告,递交上去了!”
“我真的没办法了!求您救救我!”
电话里,王立eren的哭嚎转为哀求,卑微如泥。
陆承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耳朵里只剩下一种高频的、尖锐的嗡鸣。
棋子……反噬了。
那枚他用来羞辱秦峰,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一口咬穿了他的喉咙。
“够了。”
电话那头,陈叔终于开口。
声线里剥离了所有温度,冷硬如铁。
他挂断了电话。
房间,重归死寂。
啪!
陆承猛地抬手,将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昂贵的定制机身与墙面碰撞,爆出刺耳的碎裂声。
零件与碎片,伴随着陆承野兽般的粗重喘息,溅落一地。
他不仅没能把秦峰踩进泥里。
反而惹了一身腥臊,被自己人捅了最狠的一刀!
耻辱。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灼心蚀骨的耻辱感,焚烧着他的理智。
……
翌日清晨。
华夏大学,未名湖畔。
晨雾弥漫,湖面平滑如镜。
周老一身松垮的太极服,打完一套拳,缓缓收势。
秦峰就静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周老的外套。
“昨晚,京城有的人家,院墙塌了。”
周老接过外套,搭在臂弯里,慢悠悠地沿着湖边散步。
秦峰跟在他身侧,步履平稳。
“还好。”
他只回了两个字。
“有些鸟儿,翅膀还没长全,就以为自己能遮天蔽日。”
周老看着湖心漾开的一点微澜,话锋一转。
“却不知风从何处来。”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秦峰,目光深邃。
“有人想折你的翼,但也有人想为你换一片天。”
“你得接得住,也得飞得起来。”
周老的话,像一颗沉甸甸的石子,落入秦峰的心湖。
没有波澜,只是无声地沉了下去。
他已经接住了。
从他决定掀翻棋盘的那一刻起,他就准备好了迎接任何一片天空,或是任何一场风暴。
“我明白。”
秦峰躬身,态度一如既往的谦逊。
“谢谢老师提点。”
周老摆了摆手,重新迈开步子。
“不用谢我。”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谢你自己。”
……
302宿舍。
秦峰推门而入时,赵鹏和陈晋立刻围了上来。
只有林墨,还呆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
“秦哥,周老找你……”
秦峰抬手,一个沉稳的手势打断了赵鹏。
他径直走到林墨身边。
“陆承的常规牌,打完了。”
秦峰的开场白,让宿舍里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接下来,是盘外招。”
“最快,也最脏的,就是舆论。”
他伸出手指,在林墨的电脑屏幕上轻轻敲了敲。
“从现在开始,监控华夏大学所有bbS论坛,还有主流社交平台。”
“任何关于我的帖子,无论好坏,第一时间截取,发我。”
林墨扶了扶厚厚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代码的冷光。
他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交给我。”
……
私人会所。
满地狼藉还未收拾。
陆承换了一部新手机,拨通了陈叔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不会被接起。
“陈叔。”
陆承的声线已经恢复了平稳,但那份死寂的平稳之下,是即将喷发的滚烫熔岩。
“小承。”
陈叔的称呼,客气,却疏远。
“这件事,到此为止。”
冰冷而坚决的六个字,让陆承的呼吸猛地一滞。
“方老亲自从组织部,调走了秦峰的全部档案。”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块铅,沉甸甸地压下。
“他说,‘这个年轻人,要放到能做事的地方去’。”
陆承的心,狠狠地向无底深渊坠落。
“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立刻收手。”
“不要再节外生枝。”
嘟。
电话被挂断。
不要再节外生枝。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陆家,认输了。
在这场他主动挑起的争斗中,他所倚仗的,他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第一次没有成为他的武器。
反而成了一道,死死束缚住他手脚的枷锁。
他准备好的所有后手,所有报复,瞬间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时。
新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来自国内顶级经济策论期刊《国策与市场》的新闻推送。
一行加急发布的文章预告,撞入他的眼帘。
《关于盘龙县改革试点失败原因复盘及新时代应用分析》。
作者:秦峰。
陆承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点开链接。
映入眼帘的,是期刊配发的一段极具分量的编者按。
“……该文作者以学生之身,却具宏观之视野,更难得的是,通篇不见空谈阔论,字字皆立足于基层实际,其务实精神与战略眼光,令人动容,值得所有经济工作者深思……”
务实精神。
战略眼光。
这八个字,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耳光都更响亮,狠狠地抽在他的灵魂上。
他刚刚还在构思,要如何动用舆论的力量,给秦峰贴上“夸夸其谈”、“好高骛远”、“空谈误国”的致命标签。
可他所有的攻击话术,还没来得及组织成语言。
就被秦峰这釜底抽薪的一招,死死地堵死在了喉咙里,让他窒息。
秦峰甚至没有防守。
他预判了他的所有攻击,然后提前一步,将自己的根,深深地扎进了“基层研究”这片最坚不可摧的土地上。
他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借着这股东风,为自己的政治履历,添上了官方认证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承的胸口剧烈起伏,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输了。
又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慢慢地,慢慢地靠回沙发。
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他脸上所有的愤怒、不甘、屈辱,都诡异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他终于想通了。
常规的手段,权力的博弈,对这个重生的秦峰,根本没用。
他能预判你的行动。
他甚至能利用你的攻击,为自己一步步地铺路、造势。
既然如此……
那就换一种玩法。
不能在棋盘上赢你,那就毁了你这个人。
最阴狠的手段,往往也最简单。
诛心。
当晚。
华夏大学bbS论坛。
一篇帖子,在深夜毫无征兆地出现,并且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置顶,加粗标红。
血红色的标题,像一道淌血的伤口,瞬间引爆了整个校园网络。
《我所认识的“天才”秦峰——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上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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