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机场,独立跑道。
凌晨三点,空气冷得像铁。
一架涂装全灰、没有任何航空标识的运-8战术运输机轰然触地。轮胎摩擦跑道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在撕裂这层笼罩京城的夜幕。
舱门打开,寒风倒灌。
秦峰拎着一只银色密码箱走下舷梯。
舷梯下,徐老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脚边落着三四个烟头。他没看秦峰,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东方那抹惨淡的鱼肚白。
“首都机场那边热闹得很。”
徐老踩灭了刚扔下的烟蒂,声音沙哑,“经侦、海关、甚至民航局的人都到了。赵文渊给你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连手铐都镀了金。”
秦峰紧了紧手中的提箱,指节发白:“让他扑个空,不礼貌。”
“少贫嘴。”徐老转身上了一辆挂着白色牌照的红旗车,“进了那扇门,比这儿冷。你只有一次机会,说服不了里面的人,我也保不住你。”
车门关闭,隔绝了风声。
红旗车没有拉警笛,像一条沉默的游鱼,汇入长安街侧面那条不起眼的灰砖胡同。
这里没有门牌号。
只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和一种压抑到极点的静谧。
会议室不大,装修风格停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几张深红色的皮椅,一台嗡嗡作响的老式投影仪。
赵文渊已经到了。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炭灰色中山装,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碧螺春。看到秦峰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正慢条斯理地用鹿皮布擦拭着眼镜片。
坐在首位的老人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但他身后那个没有任何五官记录的速记员,意味着这里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将成为历史档案。
“开始。”
老人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桌面上。
赵文渊戴上眼镜,温文尔雅地敲击回车键。
投影亮起。
那是一张令人窒息的K线图,以及密密麻麻的红字预警。
“首长,各位领导。”赵文渊的声音醇厚,透着精英阶层特有的傲慢与冷静,“关于东江新区集成电路项目,‘盘古’系统进行了全样本压力测试。”
他按下翻页笔。
屏幕上出现一根断崖式下跌的曲线,红得刺眼。
“结论很遗憾。秦峰同志主导的‘全产业链计划’,未来五年成功率为0.03%。这不仅是三千亿资金打水漂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它将导致地方债务违约风险提升400%。”
赵文渊转过头。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终于落在秦峰身上,如同看着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数据不会撒谎。秦峰所谓的‘弯道超车’,在数学逻辑上,是一场必定车毁人亡的自杀式袭击。国家资源有限,我们不能为了某个年轻人的个人野心,去填一个注定填不满的无底洞。”
会议室死一般寂静。
几位列席的大佬翻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紧锁。
赵文渊的活儿做得太细了。
从供应链断裂风险到技术迭代周期,每一个环节都论证得无懈可击。按照现行的商业逻辑,他是对的。
老人合上报告,目光扫向秦峰。
“小秦,数据摆在这儿。你要解释吗?”
“不解释。”
秦峰站起身,根本没碰面前的话筒。
“赵先生的算法很完美。如果治理国家是一道数学题,我现在就该辞职,回家卖红薯。”
赵文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但是。”
秦峰从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按在桌面上,“我想请问赵先生,你的‘盘古’系统,它的底层逻辑架构,姓中,还是姓资?”
赵文渊擦眼镜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听证会,不是诛心会。”赵文渊冷冷道,“科学没有国界。”
“科学没有,但科学家有。算法没有,但写算法的人有。”
秦峰弯腰,打开了那个银色密码箱。
里面没有文件。
只有一块黑乎乎、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静静躺在防静电泡沫里。
它丑陋,粗糙,甚至裸露着金线,像个劣质的半成品。
秦峰把它拿出来,重重拍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
“啪!”
一声脆响。
“昨天夜里,909厂跑通的第一块光量子测试芯片。”
秦峰指着那块丑陋的东西:“按照赵先生的‘盘古’模型,以国内技术储备,做出这东西需要五年,投入一千亿,成功率低于1%。”
“我们只用了五个月,烧了三十亿。”
秦峰盯着赵文渊的眼睛,一步步逼近:“为什么你的算法算不出来?因为你的数据源,来自华尔街的财报,来自硅谷的技术路线图!你的算法里,只有‘利益最大化’,没有‘不惜一切代价’!”
赵文渊猛地站起:“你这是诡辩!这只是一块连量产都做不到的废料!”
“徐老!”秦峰突然大喝一声。
角落里的徐老面无表情,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文件,甩在赵文渊面前。
纸张滑行,精准停在赵文渊手边。
“国安六局刚解密的资金流向图。”
徐老点了点桌子,声音不大,却让室内的温度骤降冰点,“‘静思斋’每年的维护费三亿美金。其中一半,通过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转入。这些公司的实控人,和当年在909厂搞破坏的商业间谍安娜,是同一个老板。”
死寂。
真正的死寂。
秦峰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瞬间惨白的赵文渊。
“赵二叔,你的算法,用的不是中国人的尺子。你用对手给的尺子,来量自家的土地,得出的结论当然是‘这也浪费,那也不行’。”
“最好什么都不做,最好永远买他们的,这就是他们的最优解。对吗?”
这一刀,扎在了大动脉上。
赵文渊嘴唇哆嗦着,试图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辩解在“国家安全”这四个字面前,苍白如纸。
首位的老人动了。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块丑陋的芯片。
老人端详了许久,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些裸露的金线。
“有点糙。”老人评价道。
秦峰心脏猛地一紧。
“但很硬。”老人放下芯片,目光越过赵文渊,投向窗外那片刚刚亮起的天空,“国家需要这种硬骨头。”
老人站起身。
这是会议结束的信号。
走到门口时,老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文渊啊,你的那个‘静思斋’,以后不要再搞宏观预测了。多读点历史,少算点账。特事特办,下不为例。”
门关上了。
“特事特办”四个字,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更是彻底剥夺了赵文渊在政治上的所有话语权。
赵文渊瘫坐在椅子上,那杯碧螺春已经凉透了。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身上那种运筹帷幄的精英气场荡然无存。
秦峰收起芯片,合上箱子。
路过赵文渊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赵二叔,那个叫‘医生’的杀手,现在就在徐老的车上。他吐出来的东西,够你把牢底坐穿。但我现在不动你。”
秦峰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因为我要你在外面看着,看着我是怎么用这块‘废料’,砸碎你那个资本帝国的。”
秦峰走了。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赵文渊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双目赤红,那是极度压抑后的疯狂。
输了?
不。
只要资本还在流动,他就没有输。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部卫星电话。这里没有屏蔽信号,或者说,老人故意留给了他最后一点体面,看他会怎么选。
他拨通了一个越洋号码。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决绝的狠厉,那是赌徒梭哈前的孤注一掷。
“启动‘天启’计划。”
电话那头传来纯正的伦敦腔英语询问。
赵文渊看着窗外那红色的宫墙,咬牙切齿,五官扭曲得如同恶鬼:
“不惜一切代价,做空中国芯片板块。既然我控制不了这块市场,那就毁了它!”
“哪怕洪水滔天!”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卡抠出来,扔进了那杯冰凉的茶水里。
水面荡起涟漪,倒映着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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