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那场杀气腾腾、不带一丝人味儿的“就职演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把76号上海站冻成了一座阴森恐怖的冰窟！空气里弥漫着绝望和恐惧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朱怡贞失魂落魄地跟着人群，像一群被赶进笼子的待宰羔羊，挪回自己的工位。一路上，没人敢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完了完了！毛人凤！这可是毛人凤啊！军统的活阎罗！戴笠的头号打手！他亲自来上海站？这是要刮地三尺啊！林楠笙肯定要完蛋！我们这些池鱼都得被炸成鱼干！”
她瘫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上交通讯工具？不准离站？随时问询？这是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老娘成鳖了！还是最显眼的那只！”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那个微型密码本，感觉它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这玩意儿要是被搜出来……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恐慌像潮水一样涌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朱怡贞！慌就是死路一条！毛人凤再厉害，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就得按规矩来！他现在只是立威，还没证据！对！没证据！老娘账目干净，表面身份无懈可击！还有宋家这层关系！他不敢轻易动我！稳住！必须稳住！”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开始飞速盘算对策：
1. 销毁证据： 密码本必须立刻处理掉！但藏在哪儿？怎么带出去？厕所冲掉？不行！下水道会堵！吞下去？太硬了会噎死！“有了！夹在卫生棉里！对！女特务标配藏匿点！毛人凤总不至于搜这个吧？” 她立刻借口上厕所，溜进隔间，手忙脚乱地把密码本用油纸包好，塞进最隐秘的“装备”里。“阿弥陀佛！希望毛人凤的手下没那么变态！”
2. 统一口径： 必须立刻通知蓝心洁！让她有心理准备！怎么说？写字条？风险太大！“对了！孙老板！让孙老板以谈生意的名义去找心洁！用暗语通知她‘天气突变，暂停外出，紧闭门户’！” 她立刻写了个简短的、用只有她俩懂的暗语写的小纸条，趁人不备，塞给了路过的一个和孙老板相熟、胆子小的文员，许以重金，让他务必立刻送去“贞心集团”。
3. 应对审查： 准备好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咬死“贞心集团”是合法商业行为，与蓝心洁是正常商业合作加私人友谊，所有资金往来清晰可查！打死不承认任何与“那边”的联系！“对！就这么办！死猪不怕开水烫！看你能奈我何！”
做完这些，朱怡贞稍微定了定神，但心里的石头一点没轻。毛人凤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那眼神，简直能冻碎人的骨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76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混乱交织的诡异状态。所有人被勒令待在各自工位，不准随意走动，不准交头接耳。毛人凤带来的几个亲信，像幽灵一样在走廊里穿梭，挨个科室收走电话，登记个人物品。不时有人被点名叫进毛人凤临时设立的“审查办公室”，进去时面如土色，出来时魂不守舍。
朱怡贞如坐针毡，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她竖着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千万别叫我！千万别先叫我！让我多准备准备！”
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三点左右，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面色冷硬的年轻男子（毛人凤的随从之一）走到朱怡贞工位前，敲了敲隔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朱怡贞？毛主任请你过去一趟。”
“来了！终于来了！” 朱怡贞的心脏猛地一缩，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她强迫自己站起来，腿有点软，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惊恐和顺从的笑容：“是……是！我马上就去！”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镇定！朱怡贞！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拿出你奥斯卡影后的实力来！” 她跟着那个黑衣男子，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临时挂上了“主任办公室”牌子的房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眼神冰冷。带路的男子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朱怡贞迈步进去，瞬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办公室的窗帘拉着一半，光线昏暗。毛人凤端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林楠笙垂手站在一旁，脸色晦暗不明。另外两个毛人凤带来的亲信，像两尊门神，分立左右。
“三堂会审！这阵仗……” 朱怡贞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用带着颤音的声音说：“报……报告毛主任！属下朱怡贞前来报到！”
毛人凤没有立刻抬头，依旧看着文件，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在朱怡贞的心尖上。
过了足足一分钟，就在朱怡贞快要窒息的时候，毛人凤才缓缓抬起头，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瞬间锁定了她！
没有怒吼，没有拍桌子，但那目光中的冰冷和压迫感，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恐惧！
“朱怡贞。”毛人凤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原上海站情报科员，后调往重庆受训，近期返沪。目前……主要精力放在站外的一家……‘贞心集团’的商业运营上。是吗？”
“开始了！查户口了！” 朱怡贞心脏狂跳，赶紧回答：“是……是！毛主任明察！属下……属下主要是利用商业身份做掩护，为站里搜集一些市面情报，并……并尝试为站里开辟一些额外的经费来源。” （咬死商业掩护！）
“哦？商业掩护？经费来源？”毛人凤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听说，你和那位……蓝心洁蓝会长，关系匪浅？这个‘贞心集团’，也是你们二人联手创办的？”
“重点来了！果然冲着心洁来的！” 朱怡贞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她强迫自己迎上毛人凤的目光，眼神尽量显得“坦荡”又“委屈”：“报告毛主任！属下与蓝小姐确实私交不错。创办集团，最初也是想利用她的社会影响力，更好地开展掩护工作。至于集团运营，一切合法合规，账目清晰，绝无任何以权谋私的行为！这一点，林科长可以作证！” （拉林楠笙下水！）
她偷偷瞥了林楠笙一眼，希望他能帮腔。但林楠笙眼观鼻，鼻观心，像尊泥塑菩萨，毫无反应。
毛人凤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他忽然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轻轻抖了抖，语气平淡无波，却扔出了一颗炸弹：
“这份报告显示，‘贞心集团’近期与汇丰银行有一笔大额资金往来，时间点……很微妙啊。就在上个月，站里一份关于共党地下资金渠道的密报中，也提到了汇丰银行的某个账户有异常流动。朱小姐，对此……你怎么解释？”
“轰！” 朱怡贞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个惊雷！“汇丰银行！资金往来！共党资金渠道？栽赃！赤裸裸的栽赃！是王世安的余孽？还是毛人凤自己编的？他想干什么？置我于死地？！”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毛主任！这是诬陷！绝对的诬陷！我们与汇丰的资金往来，是正常的商业贷款！有完整合同和手续！绝无任何问题！这……这一定是有人恶意构陷！请毛主任明察！” （打死不认！）
“构陷？”毛人凤轻轻重复了一句，眼神依旧冰冷，“证据呢？空口无凭啊，朱小姐。”
“证据？老娘哪来的证据证明自己没干过？” 朱怡贞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气的），“毛主任！您可以派人去查！去汇丰银行查！去‘贞心集团’查！我们的账目经得起任何检查！清者自清！” （赌一把！赌他暂时不会大张旗鼓去查宋家罩着的企业！）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毛人凤静静地看着她，手指依旧轻轻敲着桌面。林楠笙也微微抬起了眼皮，目光深邃地看了朱怡贞一眼。
就在朱怡贞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毛人凤却突然移开了目光，将那份文件随手扔在桌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账目，自然会查。清白与否，也会水落石出。”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听说，蓝心洁小姐，和宋家三小姐，走得很近？”
“又扯到宋家？他到底想干嘛？” 朱怡贞心里警铃大作，谨慎回答：“是……蓝小姐因为慈善事业，确实与宋小姐有些往来。都是正常的社交。”
“嗯。”毛人凤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朱怡贞苍白的脸，最后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朱小姐，你很能干。也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太能干了，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这就完了？不继续审了？他什么意思？警告？还是……暂时放过我？” 朱怡贞如蒙大赦，又满心疑惑，赶紧鞠躬：“是！谢谢毛主任！属下一定恪尽职守，配合审查！”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办公室。
直到关上那扇沉重的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朱怡贞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太可怕了！毛人凤太可怕了！句句带刺，笑里藏刀！他肯定怀疑我了！汇丰银行的事是试探！提宋家是警告！最后那句‘好自为之’……跟林楠笙一模一样！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活阎王！”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第一次交锋，她勉强顶住了，但毛人凤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和轻描淡写间的杀机，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才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而办公室里，朱怡贞离开后，毛人凤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对依旧垂手站立的林楠笙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个手下……不简单啊。”
林楠笙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毛主任明鉴。属下……会加紧调查。”
毛人凤瞥了他一眼，眼神莫测，没再说话。
冰面之下，暗流汹涌。真正的较量，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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