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落地灯投下暖黄的光，高军长捏着报纸的手指骨节分明，目光落在财经版上，听得玄关处传来动静，耳朵高高的竖了起来，眼皮却没抬起。
高城换了鞋直奔沙发，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袋，哗啦啦抖开：“爸，今天我们来比比肺活量。”
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学着卢曼演示时的模样，拇指和食指撑开袋口，嘴唇往侧边一偏，慢悠悠往袋口边缘送气。
原本软塌塌的塑料袋像被吹了气的河豚，“唰”地鼓成个一条1米多长的气体柱。
高城得意地挑挑眉，等着高父的反应。
高军长在高城发现之前快速地收回视线，意思意思的翻了翻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比肺活量？你这嘴都快偏到耳朵根了，是比谁会耍花样吧？”
高城脸上的得意僵了一瞬，随即梗着脖子反驳：“爸，您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技巧！光有肺活量没用，得懂方法！”
说着还特意晃了晃手里的气柱，试图挽回场面。
“来呗？试试呗？”高城热情的扬了扬手中尚未使用的塑料袋，招呼他爹快快应战。
又看了会报纸，高军长才装作是被劝动的模样，缓缓放下报纸，悠悠开口：“行，今日没事，就陪你玩玩！”
他伸手接过塑料袋，指尖捏着袋口边缘，回忆下高城吹塑料袋的动作，照瓢画葫芦，微微侧过脑袋，慢悠悠的吹了口气。
那塑料袋竟也跟着鼓了起来，虽不如高城吹得那般饱满，却也实实在在立住了。
高城脸上的笑容“咔嗒”一声僵住，方才还扬着的下巴不自觉收了回去，耳朵尖悄悄发烫。
装逼失败的窘迫感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唉，姜还是老的辣！
好在高军长只是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语气带着点无奈：“少来这套花架子，说吧，又是你们连那群小子鼓捣出来的？”
高城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是三班，学了个什么伯努利原理，先是忽悠得咱们连的士兵兵都怀疑人生。”
“后来…后来又去霍霍其他连队，现在估计全团都知道我们七连有个吹塑料袋的绝活了。”
高军长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听不出喜怒：“全团都知道了？所以，这是回来避难啰？”
高城轻咳一声，赶紧把话题往别处引：“嗨，他们就是新鲜劲儿没过。对了爸，您刚才那下学得还挺像，要不我再给您讲讲这里面的伯努利原理？”
“伯努利原理？我知道，不就是跟流体压强有关的嘛。不用你讲，我当年年轻的时候比你懂。”高军长颇为不屑的拒绝。
“哟，爸，您这话说得可太满了。要不您给我说说，流体流速咋影响压强的？别光说个名词儿啊。”高城才不信老头子能比他还博学！
“你……”
“吃饭啦！”
高母温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及时打断了父子间的剑拔弩张。
“来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后，只能暂时休战，默契的起身。
第二天提着行李回到连队的高城，一进营区就傻了眼。
训练场往日该是队列整齐、口号震天的景象，今儿个却彻底乱了套。
平日里踢正步稳如泰山的兵们，此刻一个个弓着腰，手里都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胳膊甩得跟装了弹簧似的，嘴里还嘀嘀咕咕算着劲儿，“不对啊，咋刚才还飘着，这就坠下来了？”
“你得让气儿顺着袋口走，流速！流速懂不？”
他皱着眉往食堂走，刚拐过拐角，就见炊事班的老班长正扒着灶台边的窗口，手里也捏着个装了半袋空气的塑料袋，一边颠勺翻着锅里的菜，一边抽空把塑料袋往灶口的热气上凑，嘴里还嘟囔：“按理说这热气往上走，压强该小啊，咋不往上飘呢？”
旁边帮厨的小兵赶紧凑过去：“班长，您得跑起来！昨天卢曼说了，得有速度！”
等他走到宿舍楼下，更是哭笑不得。几个刚下哨的兵干脆直接蹲在楼门口，围成一圈研究塑料袋的系法，有的把袋口扎得紧，有的故意留道缝，还有个兵急了，直接把塑料袋套在胳膊上甩圈，结果没掌握好力道，塑料袋“啪”地拍在脸上，引得一圈人哄笑。
连文书抱着文件夹路过，怀里都揣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走路都忍不住晃两下胳膊。
高城先是憋了口气，随即“嗤”地笑出了声，抬手往额头上一拍。
得，合着他跟他老爹那点“小较量”，倒成了全连的新风尚。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声音喊：“都杵在这儿练啥呢？塑料袋能练出战斗力还是能练出射击成绩？”
话音刚落，一群兵瞬间噤声，但手里的塑料袋却没舍得放下，全都眼巴巴地瞅着他。
高城叉着腰，刚要再训两句，瞥见最前排的兵手里的塑料袋不知怎么飘了起来，那兵激动得差点蹦高，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憋出一句：“练归练，别耽误了正课！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说罢，背着手大步流星往连部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挑了挑。
回到单人宿舍，把行李往柜子里一放，高城也被勾起了兴致，想掏出塑料袋子偷偷玩两下，结果他翻遍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只好打电话问家里的勤务兵。
电话那头勤务兵憋着笑：“连长，军长把您那塑料袋收走了，上午拿着在大院里跟几位老首长演示呢，玩得可开心了。”
高城举着电话，听着营区里此起彼伏的“吹气声”扶额叹气。
得，三班掀起的这阵“物理风暴”，没拦住不说，还顺着他这根线，刮进军部大院了。
对此，卢曼本人也很无语，连玩具都算不上的塑料袋子，小伙伴们也能玩半天，还真是无趣！
值得欣慰的是，她的教学目的还是达到了，战友们的学习热情更高涨了，考上985的可能性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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