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雪粒子,敲在窗纸上 “沙沙” 响,像谁在外面轻轻挠着。灶房里冷得呛人,李秀兰揭开锅盖,里面的红薯粥早凝了块,碗底结着圈干硬的渣 , 这是她昨天特意给柱子留的,想着他要是回来,热一热就能喝。
军娃攥着那张画,站在灶台边,小胳膊举得高高的,把画往墙上贴。画纸边缘卷了毛,是被他揣在怀里揣了半个月的。
“妈,你看,贴这儿爸爸一进门就能看见。” 孩子的声音透着点雀跃,指尖蹭过画里的黑块,“老陈叔上礼拜说,案子结了爸爸就回,今天都廿八了,他该到村口了吧?”
李秀兰没应声,手里攥着根干柴,停在灶膛口。火苗 “噼啪” 窜了下,映亮她眼底的红,又很快弱下去,只剩点昏黄的光,裹着灶台上的粗瓷碗。早上老陈来过,骑着那辆吱呀响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军娃的糖。他搓着手,脚尖在雪地里碾来碾去,半天才开口:“秀兰,矿上还有点收尾的事,柱子…… 柱子许是赶不上年三十了。”
话没说完,老陈就从布包里掏出半张纸条,递过来时手都在抖。纸上是柱子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秀兰,等我”,后面的字被水洇了,糊成一片。李秀兰攥着纸条,指腹反复磨着那四个字,纸边被磨得发毛,像她揪紧的心。
“妈?” 军娃见她没说话,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爸爸是不是忘了路?村口的歪脖子树,他以前总带我在那儿摘柿子,他该记得的。”
李秀兰蹲下身,把孩子的棉袄领子立起来。指尖触到军娃的耳朵,冻得像块冰,她赶紧用手心捂住,心里揪得生疼。孩子的棉袄还是前年做的,今年穿已经短了截,袖口磨破了边,她原想着等柱子回来带钱,给孩子做件新的,现在看来,又要等了。
“没忘。” 她把军娃往怀里揽了揽,声音发颤,“爸爸是路上耽搁了,雪大,车走得慢。咱们先贴春联,等贴完,说不定爸爸就敲门了。”
军娃点点头,攥着她的手往堂屋走。春联是李秀兰自己写的,用的是去年剩下的红纸,字歪歪扭扭的 —— 以前都是柱子写,他的字有力,贴在门上亮堂。现在她握着笔,手总抖,写出来的 “福” 字都歪了角,像她没着没落的心。
贴完春联,天就黑透了。雪下得更紧,院门外的路被盖得严严实实,连个脚印都没有。军娃蹲在门槛上,脸贴着冰冷的门板,盯着村口的方向。雪粒子落在他的棉帽上,积了层白,他也没躲,只把布偶往怀里紧了紧,小身子缩成一团。
“妈,我脚麻了。” 过了半晌,孩子才回头喊,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爸爸是不是不回了?”
李秀兰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军娃的脚冻得冰凉,她赶紧塞进自己怀里暖着。
夜里的炕头冷得像冰。军娃缩在李秀兰怀里,小脑袋抵着她的胸口,没一会儿就抽搭起来。眼泪渗进她的衣襟,凉得刺骨。“妈,爸爸骗人。”
李秀兰摸着孩子的头,自己的眼泪也掉下来,砸在炕头叠好的棉裤上。
窗外的雪还在下,把院外的世界盖得一片白。李秀兰抱着军娃,睁着眼睛看漆黑的屋顶。她知道,今年的年,又要娘俩守着冷灶过了。可她还是把棉裤往炕头挪了挪,把纸条放在枕头边 ,万一,万一明天雪停了,柱子就站在院门外,喊她 “秀兰,我回了”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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