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玉米粥熬得稠，春杏还蒸了红薯，摆上桌时，蒸汽裹着香气飘满屋子。公公坐在炕沿，手里捏着个烤红薯，却没怎么动，眼睛总往春杏身上瞟；婆婆端着碗粥，喝得慢，余光时不时扫过门口 ， 自从下午阿强修完屋顶，老两口就没歇过心思。
“春杏，” 婆婆放下碗，用围裙擦了擦手，声音比平时软了些，“阿强今儿帮着修屋顶，累坏了吧？你咋没多留他坐会儿，喝碗热粥再走？”
春杏正给建军夹红薯，手顿了顿：“他说家里还有事，我就没留。” 她能听出婆婆话里的意思，脸颊悄悄热了，赶紧低头喝粥，不敢看老两口的眼睛。
公公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阿强这孩子，是个实诚人。小时候没了爹娘，咱们家帮过他两回，现在他记着好，天天来搭把手，比亲儿子还上心。” 他说着，往建军那边看了眼，“建军啊，你腿不方便，家里的活多亏了阿强，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建军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闷声说：“知道，我会谢他的。” 他心里清楚，爹娘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春杏听的。自从阿强回村，爹娘看阿强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像是在打量 “半个女婿”。
春杏端着碗的手有点抖，粥洒了几滴在衣襟上。她想起下午阿强在院门口说 “以后都陪着你”，想起村民们的闲话，心里又慌又乱 ， 她知道爹娘的心思，可她和建军还没离婚，这样的念头，让她觉得对不住建军。
“娘，天不早了，我收拾碗筷。” 春杏放下碗，想躲开这话题，却被婆婆拉住了手。婆婆的手很凉，却攥得很紧：“不急，坐下再唠会儿。” 她往灶房看了眼，压低声音，“春杏啊，娘知道你难。建军这腿，怕是好不了了，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这么熬着。”
春杏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娘，我没这么想……”
“你不用瞒娘。” 婆婆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阿强是个好人，对你上心，对咱们家也上心。你要是…… 要是跟他好，娘不拦着，你爹也不拦着。”
公公在旁边点头，声音沉了点：“咱们家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只要你能过好，娘和爹都支持你。” 他说着，往建军那边看了眼，建军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肩膀微微发抖。
春杏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她知道爹娘是为她好，可她不能这么做 ， 建军虽然腿不好，可他是她的男人，她不能在他最难的时候，丢下他。
“娘，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我和建军还没离婚，这样不好。” 春杏抽回手，声音有点哑，“我会好好照顾建军，好好照顾你们，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说完，她起身收拾碗筷，逃似的往灶房走。灶房的灯昏黄，映着她发红的眼圈，她看着盆里的碗筷，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 她想和阿强在一起，可她也不能丢下这个家，这两难的选择，压得她喘不过气。
夜里，春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建军在旁边打着呼噜，却睡得不沉，时不时会翻个身，像是也在为晚上的事心烦。春杏想起婆婆的话，想起阿强的温柔，心里乱成一团麻。
突然，院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很轻，像是怕惊动别人。春杏赶紧爬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 ， 月光下，阿强的身影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像是有急事。
“谁啊？” 春杏压低声音问，怕吵醒公婆和建军。
“是我，阿强。” 阿强的声音很轻，“我刚才路过，看见你家灶房的灯还亮着，猜你没睡。我给你带了点药膏，治手裂的，你白天修屋顶时，手冻裂了。”
春杏的心里一暖，赶紧披上衣裳，悄悄打开院门。阿强把布包递给她，里面是支新的冻疮膏，还带着点温度：“这是我去镇上买的，很管用，你记得涂。”
“谢谢你，阿强哥。” 春杏接过布包，指尖碰到他的手，暖得发烫。她看着阿强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神很温柔，像能把人融化。
“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别着凉了。” 阿强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轻，“明天我来帮你挑水。”
春杏点点头，看着阿强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攥着布包，心里满是暖意 ， 她知道，阿强还在等着她，等着她做出选择。
回到屋里，春杏把布包藏在枕头下，刚躺下，就听见婆婆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春杏，刚才是谁啊？”
“是阿强哥，给我送了点药膏。” 春杏的声音有点低，怕婆婆多想。
婆婆没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春杏听见公公的声音：“阿强这孩子，真是贴心。春杏要是跟了他，肯定能过好。”
春杏的心里一紧，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她知道，爹娘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在有意推动她和阿强，甚至希望他们能发生点什么，为以后的 “名正言顺” 铺路。
而阿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也满是期待。他想起春杏刚才的眼神，想起她接过布包时的样子，脚步也轻快了不少。他知道，春杏的爹娘已经默许了他们，只要再等一等，春杏肯定会做出选择，选择和他在一起。
夜色渐深，村里很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春杏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阿强送的药膏，心里满是矛盾 ， 她想和阿强在一起，可她也不能丢下这个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日子能快点好起来，希望她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春杏的公婆坐在炕上，还在小声唠着。婆婆说：“咱们得帮春杏一把，让她和阿强早点好上，这样春杏就能过好，咱们家也能有个依靠。”
公公点头：“嗯，明天我去跟阿强说说，让他多来家里走动，机会多了，总能成。”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 “好心”，却让春杏陷入了更深的两难 ，一边是她爱的人，一边是她的家庭，这两个选择，无论选哪个，都会让她心疼。
天快亮时，春杏终于睡着了，梦里，她和阿强手牵手，在玉米地里走，阳光很暖，没有村民的闲话，没有家庭的负担，只有他们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可醒来时，眼角的泪却告诉她，这只是个梦，现实的难题，还在等着她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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