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霜气裹着寒意，刚亮透的天还带着点灰蒙蒙。春杏抱着刚发的二十块工钱，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 今天终于能凑够钱，带孩子去镇上复查肺炎。可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 “哐当” 一声响，紧接着是建军的怒吼：“我看你就是不想管我！拿着钱就往外跑，是不是跟阿强合计着把我扔了？”
春杏心里一紧，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建军把桌上的药瓶扫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阿强正蹲在地上捡，脸上满是无奈。“哥，你别误会，春杏是去给孩子拿复查的号，这钱是她在手工坊挣的，特意留了一半给你买止痛药。”“买止痛药？我看是买好吃的给你们娘俩吧！” 建军冷笑一声，独腿往地上一杵，眼神像刀子似的扎向春杏，“自从你跟了阿强，眼里还有我这个前夫吗？我这条腿要是没断，轮得到他来咱家当上门女婿？”
春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手里的钱攥得发皱：“建军，我从没不管你，你每月的止痛药、生活费，哪样没给你准备？孩子还病着，你就别闹了行不行？”“闹？我这是委屈！” 建军突然激动起来，伸手就去抢春杏手里的钱，“这钱有我一半！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手工坊闹，让你没法干活！”
阿强赶紧拉住建军的手：“哥，钱我给你拿，你别吓着春杏和孩子。”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建军一把夺过钱，狠狠摔在地上：“谁要你的臭钱！我要春杏的！她挣的钱，本来就该给我花！”
春杏看着撒在地上的钱，心里又酸又疼 ， 这五块钱是阿强昨晚砍了半宿柴火，卖给邻村老汉换来的。她蹲下身，一边捡钱一边掉眼泪：“建军，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我和阿强没对不起你。你要是实在难受，我明天不去手工坊，在家陪你行不行？”
可没等春杏把话说完，第二天一早，建军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手工坊门口。“李秀兰！你给我出来！” 他的嗓门又大又冲，引来不少村民围观，“你凭啥雇春杏干活？她男人还躺家里呢，你这是教唆她不管前夫，你这工坊就是黑心窝！”
秀兰正在教姐妹缝 “圣诞雪人” 布偶，听见动静赶紧出来。“建军，有话咱进屋说，别在这影响大家干活。”“进屋说？我就在这说！” 建军往地上一坐，拐杖往旁边一扔，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大家快来看啊！春杏嫌我腿断了，跟阿强好上了，连我的止痛药都不给买，还来这工坊挣钱，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有的说建军可怜，有的说春杏不容易。张嫂看不下去了，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药瓶：“建军，你别在这胡说！春杏昨天还特意跟我请假，说要去给你买止痛药，这药还是我帮她捎的，你咋能颠倒黑白？” 王二婶也跟着说：“是啊，春杏在工坊天天加班到天黑，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又要给你买药，又要给孩子治病，你咋就不体谅她呢？”
建军的哭声渐渐小了，可还是嘴硬：“那她也不能天天跟阿强待在一起！我看他俩就是没安好心！” 这时，阿强突然推着自行车赶来，车后座上绑着刚买的止痛药和肉包子 ， 他一早去镇上给建军买吃的，听说建军来工坊闹，赶紧往回赶。“哥，包子还是热的，你先吃，止痛药我给你放桌上了。” 阿强把包子递过去，语气依旧憨厚，“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我和春杏从没打算不管你，以后家里的活我多干，你好好养身体行不行？”
建军看着阿强手里的热包子，又看了看周围村民同情的眼神，脸一下子红了。他接过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却没再说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围观的村民渐渐散去，春杏站在原地，眼泪掉个不停 ， 她知道，建军的闹不是坏，是断腿后的心魔，可这样的日子，她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晚上收工时，秀兰把春杏叫到一边，递给他一个布包：“这里面有十个肉包子，还有我给孩子织的小毛衣，你拿回去。建军那边，我明天去跟他聊聊，他心里的坎，总得慢慢劝。” 春杏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兰姐，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和大家，我真不知道该咋办。”“别客气，咱们都是姐妹。” 秀兰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要是建军再闹，你就来工坊找我，咱们一起想办法。”
可没过几天，建军又闹了起来。那天春杏刚从工坊回来，就看见建军把阿强的锄头扔在院外的泥坑里，独腿站在门口骂：“我看你就是想霸占我家的地！这地是我爹留给我的，轮得到你个外人来种？” 阿强没生气，只是默默把锄头从泥坑里捞出来，擦干净上面的泥：“哥，地我帮你种，收了粮食都给你留着，你别冻着。”
春杏看着阿强冻得通红的手，心里像针扎似的疼。她走到建军面前，轻声说：“建军，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日子总要过下去。你要是实在容不下我和阿强，我们可以搬出去住，但是你的止痛药、生活费，我还是会给你送过来，绝不会不管你。”
建军愣了一下，看着春杏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阿强冻得发紫的手，突然沉默了。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回屋里，关上了门。屋外的风还在刮，春杏和阿强站在院子里，相顾无言，只有怀里的孩子，轻轻哼了一声，小手紧紧抓着春杏的衣角。
秀兰听说这事，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手工坊的姐妹来了。她们帮着春杏收拾院子，给建军送了新织的毛袜，还跟建军聊了一下午 ， 聊春杏在工坊加班到深夜的辛苦，聊阿强砍柴火到手指流血的不易，聊孩子生病时春杏抱着孩子哭的模样。建军听着听着，眼泪悄悄掉了下来，终于开口说：“以后…… 我不闹了，你们别为难春杏。”
夕阳西下时，春杏抱着孩子，送秀兰和姐妹们出门。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屋里亮着的灯 —— 建军正在帮阿强擦锄头，虽然没说话，可气氛却比以前缓和了不少。春杏心里知道，这日子虽然难，可只要有阿强的包容，有手工坊姐妹的帮衬，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手工坊的缝纫机还在响，伴着姐妹们的说笑声，飘向远方。秀兰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满是感慨 ，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只要多份理解，多份包容，再难的坎，也能慢慢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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