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的声音像块烧红的铁,地烫穿了葡萄架下的清线。
沈昭昭指尖的红绳猛地一跳——那是方才林修远塞给她的钥匙上系着的同心结,此刻正勒得腕骨生疼。
三少奶奶的小少爷?她重复了一遍,余光瞥见林修远已经大步跨上台阶,西装裤脚带起一阵风,吹得廊下红灯笼晃出细碎的影子。
正厅里的紫檀木八仙桌蒙着层薄灰,林老太太手里的茶盏地磕在桌上,青瓷裂纹像道闪电:怎么突然发烧?
张妈不是说中午还在院子里跑着玩?
三少奶奶林月白正抱着孩子,眼泪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浸得透湿。
小少爷航航的小脸烧得通红,睫毛上挂着泪珠,喉咙里发出细弱的抽噎。
沈昭昭走近时,能清晰摸到他后颈的热度——像块刚出炉的烤红薯,烫得她缩回手。
大夫刚看过,说许是着了凉。林月白抽抽搭搭,可航航平时最皮实,怎会突然烧得说胡话......
周曼如不知何时挤到人群里,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八仙桌上,一声:月白妹妹别急,我早上还见航航吃了半碗桂花糖蒸栗粉糕,许是积食了?她伸手要摸航航的额头,被林月白侧过身避开。
沈昭昭垂眼盯着周曼如沾了茉莉香粉的指尖——方才在偏院,她分明听见赵姨说周曼如今早去佛堂前特意换了新做的茉莉香膏。
而航航的奶娘正缩在门角,手里还攥着半凉的奶瓶。
奶奶,我去看看航航的奶。她轻声开口,不等林老太太应,已接过奶娘手里的奶瓶。
玻璃内壁凝着层奶渍,凑近能闻见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和她上次在周曼如房里闻到的助眠糖浆味道,像极了。
林修远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体温透过西装传递过来:我让人把奶瓶送去化验。他声音很低,只有沈昭昭能听见,今早我从医院回来,顺路带了检测试纸。
沈昭昭抬头,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睛里。
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暗涌,却比佛堂里的长明灯温暖。
她忽然想起昨夜改稿时写的话:帝王心似深潭,可若潭底有灯,照见的便是真心。
深夜,沈昭昭在东厢房翻来覆去。
窗外的月亮像块冷玉,把窗纸浸得发白。
后半夜,陈妈的拍门声比雷还响:少奶奶!
航航又烧起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正厅的炭盆烧得噼啪响,林老太太的拐杖重重敲在青砖上,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口:张妈说方才喂了退烧药,怎会反复?她盯着缩在角落的奶娘,你当值时可曾离开?
奶娘跪在地上,磕头声闷得人心慌:奴婢去小厨房热奶,就离开了半炷香......
热奶?沈昭昭的声音像根细针,谁让你去热的?
奶娘抬头,眼泪混着鼻涕:是周太太房里的小桃姑娘,她说三少奶奶嫌奶凉......
周曼如的脸地白了,翡翠镯子在腕上滑来滑去:我、我不过是看航航可怜,想让他喝口热乎的......
可怜?林老太太的声音冷得能结冰,可怜到要把孩子折腾得生死不明?她转向沈昭昭,昭昭,你带航航去私立医院,找张主任彻底查查。
私立医院的白大褂们像群忙碌的鸽子,化验单一页页递出来时,沈昭昭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盯着报告上苯海拉明残留几个字——这是助眠药的主要成分,成人少量无碍,幼儿却能引发高热惊厥。
可能是误食。她把报告递给林老太太时,故意让周曼如看清上面的日期,但航航才三岁,能自己拿到药吗?
林府的下人们像群炸了窝的麻雀。
赵姨端着药碗经过偏院时,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听说周太太房里的小桃,昨儿在药房翻出半瓶助眠糖浆......
周曼如的尖叫穿透雕花窗:我只是想让航航睡安稳些!
他哭起来吵得奶奶睡不着......
让奶奶睡安稳林老太太的拐杖尖戳在周曼如脚边,你当我是聋的?
前儿采买账目的事还没了,今儿又来祸害人?她转向沈昭昭,眼里的霜化了些,昭昭,你把航航带回去养着,我让张妈挑两个稳妥的丫头跟着。
沈昭昭接过航航时,孩子滚烫的小胳膊圈住她脖子,像块小火炭。
她摸着他汗湿的发顶,瞥见林修远站在廊下,手里捏着方才的检测报告,嘴角难得弯了弯:你比我想得更周全。
那夜,沈昭昭在暖阁里给航航擦身。
窗外起了薄雾,模糊了月亮的轮廓。
她听见陈妈在廊下和赵姨说话:老太太房里的茶盏,今早又没动。
往常她总说晨起一盏碧螺春,赛过活神仙,这两日倒像忘了......
沈昭昭的手顿了顿。
碧螺春的清香忽然漫进鼻尖——是林老太太房里那套祖传的汝窑茶具,每次她饮茶时,连茶烟都是规矩的螺旋形。
她低头看了眼睡熟的航航,把薄被又往上拉了拉。
窗外的雾更浓了,像层半透明的纱,遮住了某些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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