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你……究竟,给我……看了什么?!”
颤抖的、破碎的、几乎不成句的质问,从苏半夏的唇间艰难地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带着她整个世界观轰然坍塌后的烟尘与回响。
林渊沉默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刚才还冷静、自信、带着学者特有的审慎的顶尖外科医生,此刻却像一只受惊的雏鸟,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足以吞噬理智的恐惧与迷茫。
他的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只有一股沉甸甸的、无法言喻的……歉意。
“抱歉。”
他轻声说,声音在这死寂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伸手去扶她,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物理上的接触,对她而言都可能是一场新的刺激。
“我给你看的,”他顿了顿,选择了一种她最可能理解,也最能接受的说法,“是一段‘数据’。一段……关于未来十年后,会在这座城市发生的,可能性高达98.7%的,真实的数据。”
“数据?”苏半夏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的疯狂,“什么样的‘数据’,能让我闻到烧焦的皮肤?!能让我‘看’到那个士兵的左心室被能量束贯穿?!能让我‘计算’出那个孩子坠地时颅内出血的确切毫升数?!!”
她歇斯底里地低吼着,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冷静自持。但那三分钟的“体验”,真实到了每一个病理学细节都无可挑剔!那不是电影,不是幻觉!那是她作为一名医生,最熟悉也最恐惧的——死亡本身!无数倍放大的,城市规模的,无法挽救的死亡!
“你说那是什么?”她的声音陡然降低,充满了诡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已经确认的事实,“那是急性应激障碍引起的感官超载?是次声波武器引发的群体性幻觉?还是某种我闻所未闻的、基于量子纠缠的神经元欺骗技术?”
她开始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疯狂地给自己诊断,试图为这桩彻底颠覆她认知的事件,找到一个哪怕是最荒谬的科学解释。
但她自己也知道,这都是徒劳的。
那种从灵魂层面传来的“真实感”,那种作为旁观者却无法插手的极致无力感,已经像病毒一样,植入她意识的最底层。
【目标正在进行自我逻辑闭环,但因体验过于真实,其现有科学认知体系已出现不可逆的结构性损伤。】逻各斯的声音在林渊脑海中平静地响起,【现在,植入下一个锚点信息,引导其逻辑走向。】
林渊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苏半夏是把他当成一个疯子,还是当成……唯一的希望。
“都不是。”林渊缓缓摇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更有着一种苏半夏无法理解的沉重与疲惫,“苏医生,你体验到的,不是幻觉,也不是科技。”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现实’。一个即将到来的现实。而我,只是一个不幸的……信使。”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能力来源,而是直接将最残酷的结论抛给了她。
“我之所以来找你,不是因为我的‘病’需要治疗。”林渊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真诚,“而是因为,在那段‘数据’里,我看到了你。我看到你在天河战役最惨烈的中心医院废墟里,在没有任何仪器的情况下,凭借一双手,硬生生救活了超过三百名重伤员。我也看到,你最终因为透支了某种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力量’,力竭而死。”
轰!
如果说刚才的战争史诗是将苏半夏的世界观炸得粉碎,那么林渊的这段话,就是在那片废墟之上,又投下了一颗概念级别的核弹!
她……力竭而死?
为了救人?
一种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宿命般悲壮的感觉,击中了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但已经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带上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迷茫。
“我没有胡说。”林渊蹲下身,与跌坐在地上的她平视,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表演成分的恳求。
“苏医生,你的医术,你的双手,不仅仅是技术。它是一种天赋,一种与生俱来的、能与‘生命’本身沟通的超凡能力。神河文明称之为……‘生命编码’。”
“在未来,你的这种能力,是拯救无数生命的关键。但在那场战争中,因为没有人理解,没有人保护,你就像一支燃烧得最绚烂的蜡烛,很快就熄灭了。”
“我看到了那个结局,我不接受。所以我来找你。”
“我需要你的医术,我需要你那能创造奇迹的双手。而我,可以为你提供庇护,提供资源,提供让你那双‘手’能拯救更多人的舞台。我们可以一起,去改变那个……该死的未来。”
这番话,如同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苏半夏内心最深处的那扇门。
她不是一个渴望力量的战士,她是一个渴望拯救生命的医生。
林渊没有给她画建功立业的大饼,而是给了她一个能实现她职业理想,甚至超越她理想的……沉重使命。
苏半夏死死地盯着林渊,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理解这番话的含义。
骗子?疯子?还是……先知?
理智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荒诞的。但那三分钟的地狱体验,和林渊那仿佛亲眼所见的叙述,却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一切斥为无稽之谈。
许久,她颤抖着,扶着旁边的书架,缓缓站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林渊的问题,而是失魂落魄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动作僵硬、迟缓,那双曾经能进行最精密神经缝合的手,此刻却连将一台小小的平板电脑放进手提箱都显得那么困难。
“我需要……时间。”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我需要……静一静。我……我需要一个人待着。”
说完,她没有再看林渊一眼,提着箱子,跌跌撞撞地、逃也似地离开了古籍阅览室。
林渊没有阻止她。
他知道,对于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需要她用尽全部的理智去消化,去重构。
他看着苏半夏消失的背影,心中却并没有任务成功的喜悦,只有一阵阵的负罪感。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失魂落魄地消失在夜色里。
“逻各斯,”他低声问,“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是一个情感形容词,无法进行逻辑量化。】逻各斯的声音响起。
【从结果导向来看:目标的旧有世界观已彻底粉碎,为接受新信息提供了最佳窗口期。任务第二阶段已完成,目标‘苏半夏’最终选择加入的概率,已提升至99.1%。】
逻各斯顿了顿,用它那永恒冰冷的声音,做出了总结。
【为了从即将倒塌的大厦中救出一个人,首先,你必须让她相信,大厦真的会倒塌。】
【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她亲耳听到……那一声崩裂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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