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六:活人偶
“奇趣屋”是家藏在巷尾的精品玩具店,店主苏晓是个眉眼清秀的年轻姑娘,一双巧手最会做bJd娃娃——那些带着球形关节的人偶,经她手一弄,睫毛能颤似蝶翼,指尖像凝着晨露,精致得能让人挪不开眼。
前阵子,苏晓新做了尊叫“小夜”的娃娃。黑发松松垂着,像泼了一捧墨,尤其那双眼睛,是她寻来的上好琉璃,望过去时深幽幽的,竟像有光在里头转,仿佛下一秒就要眨动。“小夜”摆在店里那天,消息像长了翅膀,爱娃娃的人挤破了店门,都喊这是“神作”。
可“神作”摆出来没几天,怪事就跟着来了。苏晓先前限量卖了些“小夜”的仿版复制品,买了的顾客接二连三找过来,脸色都发白:“晓晓,那娃娃不对劲——”有人说半夜醒了,见娃娃换了姿势,明明睡前是面朝墙的,睁眼却对着床;有人说总听见“咔嗒、咔嗒”的声,细听像关节动,可屋里除了娃娃再没别的;更有个姑娘红着眼圈,说梦到被个黑头发、琉璃眼的娃娃掐着脖子,喘不上气。
更糟的是苏晓自己。她开始整天犯迷糊,眼里总像蒙着层雾,手腕上还凭空冒了几道勒痕,红得吓人。有回她低头改设计稿,笔尖刚落,忽然瞥见纸上多了个血红色的“x”,就在“小夜”的草图旁,像是谁用指甲刮出来的,吓得她笔都掉了。
苏晓的闺蜜急得不行,辗转找到我时,声音都发颤:“你去看看吧,再这样下去,晓晓怕是要出事。”
我到“奇趣屋”时,正赶上午后,阳光斜斜照进窗,落在满店的人偶上,本该暖融融的,可一踏进门,我手里的罗盘“嗡”地颤了下,指针“唰”地钉死,直指着玻璃展柜中央——那里摆着那尊独一无二的“小夜”。
越走近,越觉得不对劲。一股寒意缠上来,不是天冷的那种凉,是往骨头缝里钻的冷,还裹着股子拧巴的劲儿,像有人在暗处盯着,带着说不清的嫉妒,还有种狠厉的占有欲,缠得人心里发堵。
这“小夜”,根本不是普通娃娃。我盯着它心口那处,忽然明白过来——苏晓做它时,定是往材料里掺了自己的东西,或许是掉的头发,剪下来的指甲,甚至……或许是不小心蹭上的血。创作者的心血太沉,执念又太满,说不定是她捏着娃娃关节、想着“要是它能活过来就好了”时,情绪太烈,那股子“灵”竟被娃娃吸了去,困在了里头。
这哪是娃娃,是个半人半偶的“活人偶”邪灵。它把苏晓当“娘”,更当自己独一份的东西,见不得别人碰——买了仿版的顾客遭了殃,是它在闹;苏晓手腕上的勒痕、纸上的“x”,也是它干的,它是想把苏晓的“灵”一点点都拽进娃娃里,让她彻底跟自己绑在一块儿。
“得立刻断了它俩的联系。”我催苏晓先回了家,转头在“小夜”周围布了困灵阵,用墨斗线绕了三圈,线绷得紧紧的,透着股子镇邪的劲儿。随后摸出柄刻刀,是用雷击枣木削的,木头纹理里还带着点焦痕,专能斩那些缠人的灵丝。又取了苏晓先前留下的指尖血,混着朱砂调了破灵液,细细抹在刀锋上。
一切弄妥,我捏着法诀,低声念:“灵归本位,物归其主!束缚斩断,各安其所!敕!”话音落时,刻刀带着点微光,稳稳刺向“小夜”的心口——那是苏晓的“灵”被锁着的地方。
“咔啦!”一声脆响,不是娃娃碎了,是那层看不见的连接断了。
紧接着,“啊——!”一声尖啸从“小夜”里炸出来,像玻璃砸在地上,又尖又利。再看它那双琉璃眼,先前的光全没了,只剩两块死沉沉的琉璃,呆愣愣的,再没半点“活气”。一股温温的气从娃娃里飘出来,带着苏晓身上惯有的、淡淡的皂角香,悠悠地往店外飘去,该是回苏晓那儿去了。
没过多久,苏晓闺蜜打了电话,说苏晓醒了,手腕上的勒痕淡了,眼睛也亮了,就是还不敢提娃娃。那些买了仿版“小夜”的顾客也没再找过来,后来听说有个顾客翻出娃娃看,见关节缝里裂了细纹,先前那股说不出的“灵动感”没了,倒像个普通的漂亮摆件了。
苏晓后来没再做过人偶,把“奇趣屋”改成了糕点铺,每天揉面烤蛋糕,身上总沾着甜香。那尊没了“灵”的“小夜”,我找了个檀木盒装着,贴满了符咒,埋在了城隍庙的香炉灰下头——香炉灰日日被香火熏着,能镇住那些不该留的念想。
说到底,是苏晓太爱了,爱得太沉,才让那点念想成了怪。只是往后再想起,怕也分不清,是可惜那尊“神作”,还是后怕那被爱喂出来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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