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的话语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寒冷彻骨，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和冷漠，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冰锥，无情地刺穿了沈璃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
他那漠然的俯视眼神，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着卑微的蝼蚁，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只有无尽的蔑视和鄙夷。这种眼神比赵虎手中染血的拶子更让人痛彻骨髓，因为它不仅伤害了身体，更摧毁了灵魂。
沈璃终于明白，在这位不可一世的王爷眼中，她的一切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她的挣扎、她的冤屈、她的血肉之躯，在他看来，都如同尘埃一般，毫无价值可言。
“继续。”那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重逾千钧，彻底碾碎了她心底残存的一丝侥幸。
“嘎吱——！”
绳索再次被无情的巨力狠狠收紧！冰冷的拶棍如同五道烧红的烙铁，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死死箍住她已然肿胀紫黑、皮开肉绽的四根手指！
“呃啊——！！！”
这一次的惨嚎，犹如被一只无情的手死死捂住嘴巴，让声音无法顺畅地从喉咙中喷涌而出。那惨嚎声在喉咙里被硬生生地憋住，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撕裂心肺的、破碎不堪的呜咽。这呜咽声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砸烂了一般，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沈璃的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浪猛烈地拍击在礁石上，瞬间失去了控制。她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仿佛要挣脱这股可怕的力量。然而，这股力量却如影随形，紧紧地将她束缚住。紧接着，她的身体又重重地砸回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为之颤抖。
撞击带来的剧痛让沈璃的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和浓稠的黑暗所淹没，她的意识也在这一刹那变得模糊不清。耳中传来的是一阵轰鸣作响，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她耳边尖啸，那声音尖锐刺耳，直刺她的灵魂深处，让她的头痛欲裂。
指骨在拶棍的碾压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粉碎！指缝间渗出的鲜血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汇成了粘稠的小股，沿着拶棍粗糙的木纹流淌，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每一次绳索的收紧，都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折磨。剧痛如同汹涌的岩浆，从被酷刑蹂躏的手指，疯狂地冲击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堤坝。意识在剧痛的狂潮中沉沉浮浮，破碎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闪现：沈家祠堂冰冷的牌位，母亲临死前枯槁的面容，沈家军旌旗猎猎的幻影，萧珩冷酷的眼神，林婉柔恶毒的嘴角……最后，定格在那张深埋在她腐烂腿肉中的、泛黄的医书残页上。
那是沈家最后的火种……她不能……不能让它暴露……
就在沈璃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连痛苦的呻吟都变得微弱如游丝之际——
萧珩那冰冷无波的目光，在她因剧痛而扭曲痉挛、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混杂着厌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近在咫尺的林婉柔才能勉强听清的、低沉到几乎只剩气音的语调，快速说道：
“够了。密信……不容有失，但此事……亦不能闹大引人注目。” 那话语里蕴含的警告意味，冰冷而沉重。
林婉柔娇媚的容颜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甘，但随即被绝对的顺从取代。她微微颔首，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心领神会的阴狠，柔声道：“妾身明白，王爷放心。”
萧珩不再看地上那团污血般的“垃圾”，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他冷漠地收回视线，玄色的衣袍拂过冰冷的地面，转身，迈着沉稳而毫无留恋的步伐，径直离开了这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院落。他的背影，如同矗立在寒夜里的孤峰，隔绝了所有生息。
“王爷有令，此贱婢冥顽不灵，窃取王府机密，罪无可赦！”林婉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威严和刻骨的怨毒，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念其卑贱之躯，不堪重刑，即刻打入水牢！让她在污秽之中好好清醒清醒，何谓王府规矩！拖走！”
“打入水牢”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在沈璃模糊的意识边缘。一股比拶指更甚百倍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残存的神智。
水牢……王府最深处、最肮脏、最恐怖的绝地……传说中进去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两个侍卫如同拖拽一具死尸，粗暴地架起沈璃软瘫的身体。拶子已被取下，那四根饱受摧残的手指无力地耷拉着，肿胀变形，指关节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带来钻心的锐痛。左腿伤处更是惨不忍睹，暴露的腐肉在拖行中不断摩擦着冰冷粗糙的石板地面，脓血混着地上的灰尘，留下一条蜿蜒粘稠的暗红色污迹。
她被拖行着，穿过一道道越来越幽深、越来越阴森的拱门和回廊。王府的繁华和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陈年不散的、令人作呕的霉烂和腐朽气息。光线也迅速暗淡下来，最终只剩下墙壁上零星插着的、散发着昏黄幽光的火把，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石阶和斑驳的墙壁。
突然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般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人淹没。这股恶臭异常浓烈，仿佛具有实质一般，像粘稠的瘴气一样紧紧缠绕着人的身体，让人无处可逃。
这股恶臭是由多种可怕的气味混合而成的，其中包括了死水淤积千年所散发出的腥臊气息，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腐臭，仿佛能让人闻到死亡的味道；还有动物尸体高度腐败所产生的甜腻气味，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味，让人联想到尸体上爬满的蛆虫和苍蝇；此外，还有排泄物发酵所产生的酸馊味，那是一种刺鼻的酸臭味，让人闻之欲吐；最后，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浓烈气味，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散发出来的一般。
仅仅是吸入一小口这样的恶臭，就足以让人的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一样，疯狂地抽搐起来。胆汁也会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让人产生强烈的呕吐欲望。
沈璃残存的意识被这浓烈到极致的恶臭猛地刺醒了一瞬。她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前方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厚重无比的巨大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同样巨大、浸满暗红色锈迹的铁锁。门缝里，正不断渗出浑浊的、泛着诡异油光的黑绿色污水。
看守水牢的是个身形佝偻、瞎了一只眼的老狱卒。他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仅剩的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如同蒙着一层阴翳。看到侍卫拖人过来，他慢吞吞地从腰间摸出一串同样锈迹斑斑的钥匙，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动作迟缓地打开了那把沉重的铁锁。
“嘎吱——嘎吱嘎吱——”
厚重铁门被缓缓拉开的声音，如同垂死巨兽的呻吟，在死寂的地牢通道中回荡，刺耳得让人牙酸。
一股比刚才浓郁十倍、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怖恶臭，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瞬间将门外的三人彻底淹没！
“呕——！”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王府侍卫，也被这猝不及防的恶臭熏得脸色发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其中一个忍不住干呕出声。
当那扇门被缓缓推开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散发出来的一般。门内的景象，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地狱在人间打开的一个缺口。
只见屋内弥漫着一层厚厚的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身影在游荡。这些身影时而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时而又突然消失在烟雾之中，让人难以捉摸它们的真实形态。
地面上布满了黑色的污渍和血迹，仿佛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屠杀。墙壁上则挂着一些残破的布条和肉块，有些还在不断地滴着血水，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在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些奇怪的器具，有的像是手术刀，有的则像是刑具。这些器具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使用。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死亡和绝望的气息，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无法逃脱。
昏黄摇曳的火把光芒，勉强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区域。这是一个巨大的、深挖在地下的石室。浑浊的污水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水面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沉淀了无数污秽的墨绿色，上面漂浮着厚厚一层黏腻的、泛着油光的泡沫、腐烂的草屑、不知名动物的毛发和粪便凝结物，甚至隐约能看到几段泡得发白肿胀的、不知是老鼠还是其他小动物的残肢断骸。
水面上方，弥漫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带着诡异甜腥味的黄绿色水汽。水面之下，暗影幢幢，不时有巨大的气泡从水底翻涌上来，“咕嘟”一声破裂，释放出更加浓郁的恶臭。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和爬行声。
一根根粗如儿臂、锈迹斑斑的铁链，从水面上方湿漉漉的石壁上垂下，末端浸泡在污水中。
“就是这儿了，二位爷。”老狱卒用他那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说道，独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两个侍卫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恐惧。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同扔掉什么剧毒垃圾，粗暴地将沈璃拖到水牢边缘，然后猛地一推！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响起。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全身！但那冰冷中，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黏腻感！
浑浊恶臭的污水，瞬间没过了她的胸口！那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污水带着难以想象的浑浊度，夹杂着各种腐烂的悬浮物，劈头盖脸地灌入她的口鼻！
“咳咳咳！呕——！”沈璃被呛得剧烈咳嗽，胃里翻江倒海，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吐出的污物瞬间又被浑浊的污水吞没。她本能地想要挣扎，想要浮出水面，但身体早已被酷刑和伤痛掏空，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冰冷黏腻的污水如同沉重的泥沼，死死地拖拽着她下沉。
就在她即将被污水彻底淹没口鼻的瞬间，一只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粗暴地将她的头提出了水面！
是那个独眼老狱卒！他不知何时也下到了水里，水只没到他的腰部。他浑浊的独眼冷漠地扫过沈璃因窒息和呛水而剧烈咳嗽、涕泪横流的脸，另一只手抓起一根垂下的、锈迹斑斑的沉重铁链，动作粗暴而熟练地绕过她的腋下，在她胸前交叉缠绕了几圈，最后用一个同样锈蚀的巨大铁环扣死！
“咯噔！”一声闷响，锁扣闭合。
冰冷的、湿滑的铁链瞬间紧紧勒住了她的胸腹，那沉重的束缚感，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锁链捆缚待宰的牲口。
老狱卒完成这一切，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务，看也不再看沈璃一眼，佝偻着背，淌着浑浊的污水，慢吞吞地爬上了水牢边缘的石阶。水珠顺着他破烂的衣衫滴落，在昏黄的火光下拉出长长的、肮脏的痕迹。
厚重的铁门，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被彻底隔绝。
“哐当！”铁锁落下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告着她被彻底遗弃在这活人的坟墓之中。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仿佛有实质重量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远处墙壁上那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火把光芒，透过铁门上方一个狭小的、仅供通风的栅栏口，吝啬地投入一丝丝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水牢模糊的轮廓和污浊水面的反光。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自己粗重、艰难、带着水声的喘息，在空旷污浊的水牢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每一个毛孔，提醒着她身处何地。
冰冷黏腻的污水包裹着她，水面上漂浮的腐烂物和油污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滑腻恶心的触感。胸腹间沉重的铁链，死死地勒着她，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铁链冰冷的摩擦，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断指处、拶指后血肉模糊的手指、腿上狰狞的伤口……所有的新伤旧创，在接触到这饱含细菌和污秽的污水瞬间，如同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呃啊——！”沈璃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却因为铁链的束缚而无法做到。左腿伤处传来的剧痛最为猛烈！那深埋在腐肉中的医书残页，被冰冷的污水浸泡刺激，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在血肉深处疯狂地搅动、灼烧！伤口周围的腐肉被污水刺激，迅速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灰白，脓液如同开了闸般汩汩涌出，混入污浊的水中。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减轻腿部的压力。脚底却踩到了水底滑腻、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某种坚硬的、形状不规则的东西。那触感，让她瞬间联想到泡胀的骨头或是沉底的石头。
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窸窸窣窣”声，从她腿部的伤口附近传来！声音极其轻微，但在绝对的死寂中却清晰得如同擂鼓！
沈璃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恶心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她艰难地、带着极致的恐惧，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腿伤口。
浑浊的污水中，伤口暴露的部分，那翻卷的黑紫色腐肉边缘，此刻……正有数条细小的、惨白色的、如同米粒般大小的东西，在脓血和腐肉间……缓缓地蠕动！它们似乎被新鲜涌出的脓血和腐烂的组织吸引，正努力地、一拱一拱地……试图钻进更深处的血肉里！
蛆虫！
是水底腐烂物滋生的蛆虫！
“呕——！”沈璃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俯身干呕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不断上涌。巨大的恐惧和恶心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铁链被挣动，发出哗啦的响声。
那些白色的、蠕动的小点，并没有因为她的恐惧而停止。它们似乎受到了惊扰，反而蠕动得更快了！其中一条，甚至已经成功地钻进了伤口边缘一处较为松软的腐肉缝隙里，只剩下半截细小的、不断扭动的白色尾部露在外面！
“不……不要……滚开！滚开啊！”沈璃发出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嘶喊，声音在空旷的水牢里显得无比凄厉和微弱。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朝着腿上的伤口抓去！想要把那些正在钻入她血肉的蛆虫抠出来！
然而，她忘了自己的右手。那四根刚刚遭受过拶刑、血肉模糊、指骨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手指！
“啊——！”手指刚一用力触碰到伤口边缘翻卷的腐肉，一股钻心刺骨、如同被烧红铁钳狠狠夹住的剧痛，猛地从右手传来！痛得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左手也因为恐惧和虚弱而颤抖得厉害，根本无法精准地抓住那些滑腻细小的蛆虫！
她的抓挠，反而惊扰了更多的蛆虫，也撕裂了伤口边缘一些本就脆弱的腐肉。更多的脓血涌出，散发出更浓烈的腥甜腐烂气息。这气息如同致命的信号，瞬间吸引了黑暗中更多的“猎食者”。
水面下，靠近她腿部的浑浊污水中，更多的惨白色小点开始聚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密密麻麻，蠕动着，争先恐后地朝着那散发着“美味”气息的腐烂伤口涌来！
“不要！不要过来！”沈璃惊恐地尖叫着，身体疯狂地向后缩去，带动铁链哗啦作响。但沉重的锁链和污水的阻力，让她根本无法远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细小、冰冷、滑腻的东西，如同密集的雨点，触碰到了她腿部的皮肤，然后……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个溃烂的伤口！
伤口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无数细微的、令人疯狂到极致的……啃噬感和蠕动感！仿佛有无数张微小的、贪婪的嘴，正在她的腐肉里疯狂地钻营、撕咬、吞噬！
“它们在吃我……它们在吃我啊——！！！”沈璃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双手疯狂地在腿边、伤口周围的水中扑打、抓挠！污浊的水花四溅，却根本无法驱散那些无孔不入的蛆虫！每一次抓挠，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带来叠加的痛苦，也让她手上、腿上沾染上更多的污秽和……那些蠕动的白色小点！
冰冷。恶臭。窒息。黑暗。无处不在的啃噬感。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沈璃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尖叫了多久。喉咙早已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的喘息。全身的力气在对抗污水、寒冷、恐惧和那无休止的啃噬中迅速流逝。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沉浮，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污秽吞噬殆尽、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
“哗啦……”
一阵轻微的水声，在不远处响起。不同于蛆虫蠕动的窸窣，那是一种更沉重的、带着某种滑腻拖曳感的声音。
沈璃残存的一丝警觉被猛地触动！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浓稠的黑暗中，死死地望向声音的来源——水牢深处，那片火光无法触及的、更加深邃的黑暗水域。
借着水面极其微弱的光线反光，她看到……一条粗长的、暗褐色的、布满粘液的影子，正悄无声息地从黑暗的水域中蜿蜒游出，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缓缓地、带着致命的耐心，滑行而来。
那滑腻的身躯在水中摆动，搅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蛇！一条水蛇！
那冰冷无情的竖瞳，似乎穿透了浑浊的污水，锁定了她这个散发着血腥和腐烂气息的“猎物”。
巨大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冰手，瞬间攫住了沈璃的心脏！比蛆虫的啃噬更甚百倍！
她想尖叫，喉咙却如同被堵死，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想后退，身体却被铁链死死锁在原地！冰冷的污水此刻仿佛变成了粘稠的琥珀，将她牢牢禁锢！
那条水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腿伤处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和腐烂气息，游动的方向微微调整，那三角形的头颅，正对着她浸泡在污水中的、溃烂的左腿！
“不……不要……”沈璃在心中无声地、绝望地嘶喊着，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
就在那水蛇冰冷的吻部即将触碰到她腿上翻卷的腐肉的瞬间——
“吱——！”
一声尖利刺耳的鼠叫，猛地从沈璃头顶斜上方湿漉漉的石壁上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水牢里令人窒息的恐怖平衡！
那条即将发动攻击的水蛇，动作猛地一滞！三角形的头颅倏地抬起，冰冷的竖瞳警惕地转向了鼠叫的方向！
只见在沈璃头顶上方不远、靠近石壁水面线的地方，一处凹陷的石缝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灰色脑袋。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绿豆小眼，正贪婪而警惕地注视着下方水中的动静——是一只硕大的水老鼠！它显然也被沈璃伤口散发的气息吸引，但水蛇的存在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水蛇的注意力被老鼠吸引，攻击的态势瞬间被打断。它微微调整身体，冰冷的竖瞳在沈璃的伤腿和那只石缝中的老鼠之间来回逡巡，似乎在衡量着哪个目标更容易得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僵持瞬间！
沈璃被剧痛和恐惧几乎碾碎的意识深处，某个角落猛地炸开一道闪电！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稻草，疯狂地涌了上来！
那页医书！深埋在她腿骨边缘的沈家医书残页！那上面……记载着某种极其霸道的、以毒攻毒的驱虫避蛇药方！其中几味主药，气味辛辣浓烈，对蛇虫鼠蚁有极强的刺激性！
她必须拿到它！哪怕……要亲手撕开自己的血肉！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所有恐惧！求生的本能，在绝境中被逼出了最惨烈的火花！
趁着水蛇被老鼠短暂吸引注意力的空档，沈璃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意志，将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插向自己左腿那溃烂流脓、蛆虫钻营的伤口深处！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肉被强行撕开的钝响和粘腻感的触觉，从指尖传来！剧痛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眼前彻底被猩红覆盖！
她的指甲，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无数蛆虫的包围和啃噬下，硬生生地穿透了那层薄薄的、覆盖在残页上的腐肉和脓膜，狠狠地抠了进去！指尖清晰地触碰到了那页被脓血泡得发软、边缘微微卷翘的、带着韧性质感的纸张！
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下纸张的纹路！以及……纸张边缘紧贴着的、自己腿骨的冰冷坚硬！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剧痛和一丝疯狂决绝的闷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迸出！
与此同时，那条水蛇似乎被沈璃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和伤口处骤然加重的血腥气彻底激怒！它放弃了观望，三角形的头颅猛地一缩，随即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阴冷的水流，凶狠地朝着沈璃插入伤口的手臂噬咬而来！
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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