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旧港区外围。
夜色如墨，海风裹挟着咸腥和铁锈味，在废弃的码头区呼啸。三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墨绿色越野车，像三头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七号仓库约一公里的隐蔽处。
车门推开，梁振国跳下车。他穿着作战服，没戴军衔，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一举一动都带着职业军人特有的利落和杀气。他身后，十二名全副武装的侦察队员迅速下车，无声散开，形成警戒队形。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道黑影从侧方的阴影里闪现出来。为首的正是“灰隼”，周衿墨的暗卫队长。他对着梁振国做了个简洁的手势，双方在夜色中快速靠近。
“梁队？”灰隼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确认。
“梁振国。”梁振国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灰隼和他身后几名同样装备精良、气息沉稳的队员，心里有了数。这不是普通保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好手。“情况？”
“目标在七号仓库中心区域。最后一次有效信号是二十五分钟前，通过震动编码传出。”灰隼语速极快，但清晰，“信息一：定位中心。信息二：危险，确认，敌超十人。信息三：急需增援。之后信号完全中断，强干扰持续。我方六人，已在外围布控，但仓库大门紧闭，结构不明，内部火力点和人员分布未知，不敢贸然强攻，怕伤及目标。”
“敌超十人……”梁振国眼神一凛。这比他预想的规模还要大。钟家这些余孽，看来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仓库结构图有吗？”
“有，但不全。”灰隼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一张折叠的图纸，借着越野车微弱的仪表盘光展开，“这是旧港区早期的建筑蓝图，七号仓库是大型单层钢混结构，内部可能有隔断和二层平台。正面大门是唯一的常规出入口，但侧面可能有维修通道或气窗，图纸上没有标注。”
梁振国快速扫过图纸，大脑飞速运转。强攻不可取，人质在里面，敌众我寡，地形不利。必须智取。
“干扰源能定位吗？”梁振国问。
“大致在仓库东南角，应该是移动式大功率屏蔽器。”灰隼指向一个方向。
“派两个人，摸过去，想办法破坏或干扰屏蔽器，不需要完全摧毁，只要能短暂恢复通讯，或者制造点动静，分散里面注意力就行。”梁振国立刻下令，身后两名队员无声领命，融入夜色。
“正面不能走。找侧面的薄弱点。”梁振国指着图纸，“仓库年久失修，墙体可能有裂缝，屋顶可能有破损。我需要两组人，从东西两侧屋顶或墙体高位潜入，建立狙击和观察点，摸清内部布局、人员分布、目标具体位置。记住，第一要务是确认目标安全，第二是控制局面，不到万不得已，避免交火。”
“明白。”灰隼点头，“我的人熟悉这里地形，我带一组从西侧上。东侧交给你的人。”
“可以。”梁振国没有犹豫，“剩下的人，正面佯动，制造噪音，吸引注意力，为潜入组创造机会。行动！”
命令下达，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灰隼带着三名暗卫，如同鬼魅般掠向西侧堆叠的废弃集装箱阴影。梁振国手下的侦察兵则分成两组，一组向东侧迂回，另一组在正面散开，利用地形和废弃杂物隐匿身形。
没有对表，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手势和眼神。两支不同来历、却目标一致的队伍，在危机面前迅速形成了默契。
梁振国按住耳麦，低声对后方指挥车通报：“已与目标护卫队汇合，情报交换完成。开始执行‘清道夫’第一阶段：潜入侦察。保持频道静默，等待进一步指令。”
同一时间，青城通往旧港区的公路上。
一辆黑色SUV正在夜色中疾驰。开车的是商绪，副驾坐着梁颂禾，岑漾蜷在后座，身上裹着商绪的外套，脸色苍白如纸，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昏暗路灯。
她的手机一直握在手里，屏幕亮着，是和林助理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梁队已与灰隼汇合，开始部署。暂无新情况。岑小姐，您到了吗？”
她颤抖着手指打字：“快到了。有消息立刻告诉我，任何消息。”
发送。没有回复。
岑漾闭上眼睛，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心脏跳得又急又重，撞得胸口生疼。从京市到青城，这几个小时的飞行和车程，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她不敢想周衿墨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一想，就觉得窒息。
“岁岁，喝点水。”梁颂禾从前座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声音放得很轻。
岑漾摇摇头，没接。她喝不下，也吃不下，胃里像塞了一块冰。
“别怕，”商绪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小叔是特种部队出身，他带出来的兵，一个顶十个。灰隼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是墨哥花大价钱养的王牌。他们联手，只要墨哥还……还撑得住，就一定能把他带出来。”
他差点说出“还活着”，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知道……”岑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是……控制不住害怕。他一个人在里面……面对那么多人……”
“墨哥不是傻子。”梁颂禾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他敢一个人进去，肯定有他的打算和后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也相信外面的人。”
岑漾点点头，没再说话。她重新看向窗外。远处，已经能看见旧港区那片巨大而黑暗的轮廓，像一头匍匐在海边的怪兽。七号仓库，就在那怪兽的腹地。
车子在一个临时设好的路卡前减速停下。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看不清面容的人上前核查。商绪降下车窗，亮出一个特殊的电子标识。对方用仪器扫描后，迅速放行，并低声说了句：“梁队在东南角临时指挥点。”
车子继续向前，开进了旧港区的外围。这里更加破败荒凉，路灯早已损坏，只有车灯照亮前方坑洼的路面。空气中腐败和铁锈的味道更浓了。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处半塌的厂房后面。这里离七号仓库还有几百米，但已经能感受到那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阴影里，隐约能看到潜伏的人影和枪械冰冷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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