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诗会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城权贵圈中悄然荡开涟漪。
沈倾凰那番“淤泥与荷花”的言论,以及摄政王谢惊澜出人意料的肯定,成了不少人私下议论的话题。有人赞她见识不凡,有人斥她哗众取宠,更有人暗中揣测她与摄政王的关系。
沈府内,气氛更是微妙。
沈倾凰从诗会回来后,便称病闭门不出,谢绝了一切探视。她需要时间消化诗会上的信息,更需要时间布局。
锦绣阁内,沈倾凰屏退左右,只留秋纹一人在旁研墨。她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落笔极快。
“小姐,您这是……”秋纹看着纸上写下的几个名字和地址,有些疑惑。这些名字她从未听过,地址也多是些不起眼的市井角落。
“一些需要留意的人。”沈倾凰头也未抬,声音平静。纸上写的,是她前世记忆里,未来几年会在京城崭露头角的人物——有怀才不遇的寒门学子,有技艺精湛却遭排挤的工匠,甚至还有因家道中落而混迹市井的破落勋贵子弟。这些人,如今都还寂寂无名,正是施恩招揽的绝佳时机。
她将写好的名单递给秋纹:“收好。日后或许有用。”
与此同时,苏姨娘的“沁芳苑”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娘!您没看到她那副嚣张的样子!”沈倾莲绞着帕子,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愤恨,“还有摄政王!他居然帮着她说话!她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苏姨娘坐在榻上,脸色阴沉,手中的茶盏重重一顿:“闭嘴!慌什么!”
她比女儿想得更深。沈倾凰近来的变化太过反常,从雷霆手段清理锦绣阁,到及笄礼上惊艳全场,再到诗会上语出惊人……这绝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心机和胆识。背后定然有古怪。
“睿王殿下那边,近日可有消息?”苏姨娘沉声问道。
沈倾莲悻悻道:“殿下似乎……有些恼了她。诗会后就再未提过她。但也没再见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
苏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殿下那边,你还要多用些心。至于那个小贱人……”她冷笑一声,“她不是称病吗?那就让她‘病’得更重些!”
她招手唤来心腹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嬷嬷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两日后,一个关于沈倾凰的流言悄然在坊间流传开来。
流言说,沈家大小姐在赏荷诗会上言语无状,冲撞贵人,回府后便一病不起,乃是受了“惊吓”,失了心魄,甚至隐隐有“邪祟缠身”之说。传得有鼻子有眼。
这流言恶毒之处在于,它并非直接攻击沈倾凰的品行,而是暗示她“心神不稳”、“邪气入体”,这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高门贵女而言,几乎是致命的。一旦坐实,莫说攀附皇家,便是寻常勋贵人家,也要对其婚事望而却步。
流言很快便传到了沈啸天耳中。他勃然大怒,下令严查流言来源,却一时难以追溯到沁芳苑。
“凰儿,近日府外有些闲言碎语,你不必放在心上。”沈啸天来到锦绣阁,看着女儿依旧苍白的脸色,语气带着安抚,“为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沈倾凰靠在软枕上,神情怯怯,眼中却一片清明:“女儿无事,只是那日诗会上……或许真是女儿言行不当,才惹来非议。”她以退为进,更显得委屈可怜。
沈啸天见状,心中对散播流言之人更是恼怒,对女儿的怜惜也更甚:“胡说!我沈啸天的女儿,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然而,就在流言愈演愈烈之时,另一则消息却以更快的速度压过了一切。
摄政王谢惊澜于朝堂之上,在与皇帝议及南方水患赈灾事宜时,竟忽然提及“荷花淤泥之论”。
“……治水如治民,堵不如疏。徒修堤坝,不疏浚河道,不清淤泥,终是治标不治本。正如日前听闻一喻:‘为君者当时时铭记江山根基在民’,若只知征调钱粮筑高堤坝,却不知安抚流民、疏导怨气,便是舍本逐末,与只赏水面荷花,不见水下淤泥何异?”
他语气平淡,将沈倾凰那番言论巧妙融入国事策论之中,既肯定了其核心思想,又拔高了格局,将其变为切实的治国方略。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摄政王竟会在如此场合,引用一个闺阁女子的“戏言”,并赋予其如此深意!
皇帝闻言,沉吟片刻,竟点头表示赞许:“惊澜此言,切中要害。淤泥之喻,虽简却精。”
连皇帝都开了金口,谁还敢说那是“妄议朝政”、“言语无状”?
顷刻间,坊间所有关于沈倾凰“受惊失态”、“邪祟缠身”的流言,不攻自破,反而变成了“见识卓绝”、“慧眼独具”,其言论甚至得到了天子和摄政王的共同认可!
消息传回沈府,苏姨娘气得砸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沈倾莲更是摔了房中所有能摔的东西,嫉恨得几乎发狂。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搬起石头,最终砸的却是自己的脚!非但没毁了沈倾凰,反而让她名声大噪,甚至入了天子和摄政王的眼!
锦绣阁内,秋纹欣喜地汇报着外面的风向转变。
沈倾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玉兰花,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意外。
谢惊澜此举,在她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他并非在帮她,而是在维护一种“规矩”——他肯定过的话,不容他人肆意诋毁。更或许,他是真的认同那番话,并借此敲打某些人。
无论原因如何,结果对她有利。
“小姐,摄政王殿下为何要帮我们?”秋纹忍不住问。
沈倾凰轻轻抚过玉兰花瓣:“他不是在帮我们,他是在帮‘道理’。”她顿了顿,唇角微勾,“不过,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敌人的敌人,即便不是朋友,也能暂时成为盟友。谢惊澜的存在,无疑是一把能斩断许多麻烦的利剑。
而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快让自己拥有能握住这把剑,至少是能与持剑者平等对话的实力。
“秋纹,更衣。”沈倾凰站起身,“我们去见见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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