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彻骨的死寂。
林天浩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座冰雕，被钉在座位上，灵魂被抽离了躯壳，在高空之上，冷漠地俯瞰着这荒诞的一幕。
他看到台下无数张脸，表情各异。
怜悯，嘲弄，不屑，幸灾乐祸。
他看到梁璐那张精致的脸上，胜利的微笑愈发灿烂，那是一种将猎物踩在脚下，欣赏其垂死挣扎的残忍快感。
屈辱。
愤怒。
不甘。
这些情绪在他的胸腔里翻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因为更深层的，是无尽的绝望和冰冷。
祁同伟的剧本……
原来，当权力决定要碾碎一个人的尊严时，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如此的不讲道理。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在这一刻，都成了泡影。
一个笑话。
世界在他眼前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黑白。礼堂的灯光，人群的喧嚣，都离他远去。
他沉入了一片冰冷、死寂的深海。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压力彻底压垮，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
一个突兀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检测到宿主正处于重大命运转折点……】
【万物投资回报系统，正式激活！】
什么东西？
林天浩的意识猛地一颤。
幻觉吗？因为遭受巨大打击，精神失常了？
然而，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每一个字节都像是用钢针刻在他的脑神经上。
【正在为宿主分析当前抉择……】
下一秒，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在他眼前骤然展开。
光幕之上，两个用猩红色字体写成的选项，散发着不祥而又诡异的光芒，悍然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选项一：接受分配。】
【剧情走向：你将压下所有不甘，前往岩台市清风镇司法所报到。你试图通过努力改变命运，却处处碰壁。为了向上爬，你将逐渐扭曲自己，放弃尊严，最终走上梁璐为你父亲为你铺设的“祁同伟之路”，在权力的游戏中迷失，一生屈辱，成为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最终在一次无法挽回的事件后，饮弹自尽。】
【综合回报率：-99.99%】
林天浩的呼吸停滞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
祁同伟之路……
饮弹自尽……
回报率，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这不是他的猜测，不是他的联想，而是被一个不知名的“系统”以一种近乎宣判的方式，给出的既定结局！
一股比刚才更加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原来，那不仅仅是羞辱。
那是一条通往毁灭的死路！
如果说刚才他是坠入了冰窖，那么现在，他就是被直接打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看向第二个选项。
那同样是用猩红色字体写成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燃烧。
【选项二：拒绝分配。】
【剧情走向：撕毁这份屈辱的就业协议，当众宣告你的不屈。命运的剧本将从此刻被彻底撕碎，权力的游戏规则将为你而改变。你将摆脱“祁同伟”的宿命，开启一个真正属于你的，波澜壮阔的时代！】
【综合回报率：+∞%】
“+∞%”
正无穷？！
当看到那个数学符号的瞬间，林天浩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前一秒，他还在地狱的最底层，感受着被宣判死刑的绝望。
这一秒，一架通往天堂的阶梯，就这么毫无道理地，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从-99.99%到+∞%！
这是何等巨大的差距！
这是何等疯狂的反转！
这已经不是选择题了。
这是生与死的区别！是毁灭与永恒的距离！
万物投资回报系统……
原来如此。
这个系统，可以将人生中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事件，都量化为具体的“回报率”。
它不是金手指。
它……是命运的罗盘！是未来的终极答案！
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冲刷得干干净净。
原来，我不是祁同伟。
我的剧本，从现在开始，我自己写！
那颗被冰冻的心，在瞬间融化，然后，燃起了熊熊烈火！
梁璐，梁群峰……
你们以为用权力就能主宰我的人生吗？
你们以为把我踩进泥潭，我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吗？
你们错了。
大错特错！
林天浩在心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我选择，二！”
【宿主选择完毕。】
【选项二：拒绝分配。已确认。】
【命运的齿轮，开始为您转动！】
机械的提示音落下。
林天浩胸膛剧烈起伏，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压下那股直冲头顶，几乎要让他仰天长啸的狂喜。
他抬起头。
世界，重新恢复了色彩。
礼堂的灯光，不再刺眼，反而变得温暖。
周围那些各色的视线，不再是刺痛他的钢针，而是变成了见证他新生的聚光灯。
他再次看向梁璐。
那个女人脸上的得意和蔑视，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种可笑的，属于旧时代的遗照。
然后。
在全场数千师生惊愕的注视下。
在主席台上领导们错愕的表情中。
那个刚刚被宣判“发配边疆”，本该失魂落魄，无地自容的林天浩。
站了起来。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毕业礼服的衣襟，动作从容不迫。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步，坚定而有力地，朝着灯火通明的主席台，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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