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达成，空气里弥漫的紧张感稍微缓和了些，但警惕并未消失。
清道夫收起酒壶，指了指档案室深处那扇紧闭的铁门，门后传来持续不断的抓挠和低吼。
“三只，应该都是‘秽鬼’，被倒塌的柜子堵在里面了，动作快点，这动静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
林淮点点头，对二号使了个眼色。二号石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纯黑的眼睛锁定铁门，微微压低身体，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新生的指尖，那十柄锋利的短匕般的指甲，无声地弹出。
“小六，留在门口警戒。”
林淮对瑟瑟发抖的小六吩咐道，同时用意念对脚下的一号下达指令：“准备封锁门口，防止它们逃窜或声音外泄。”
一号的胶质立刻如同有生命的阴影般蔓延开来，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铁门下方的缝隙和周围的墙壁，形成一道暗红色的、具有隔音和阻滞效果的胶质屏障。
清道夫看到这一幕，眉毛微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熟练地给手中的步枪上了膛，站在侧翼，准备策应。
“开门。”林淮低声道。
二号动了。
猛地一记侧踹，脚掌精准地踹在门锁附近！
“砰！”
一声闷响，铁门应声向内弹开！几乎在门开的瞬间，三道灰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身影如同饿狼般扑了出来！
果然是“秽鬼”——一种低阶畸变体，形态接近高度腐烂的人形，但四肢着地，速度极快，爪牙锋利，充满了对鲜活生命的疯狂渴望。
然而，它们扑出来的速度快，二号的速度更快！
第一只秽鬼刚刚探出半个身子，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就如同闪电般掠过！
寒光一闪！
秽鬼的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污血喷溅！
无头的尸体由于惯性继续前冲，却被门口一号早已张开的胶质“地毯”猛地包裹、吞噬，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迅速腐蚀、消融，只留下几缕青烟和更浓的恶臭。
第二只秽鬼紧随其后，二号根本不给它反应时间，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扭曲，利爪如同毒蛇出洞，直接洞穿了它的心脏位置，手腕一拧，将其核心搅得粉碎！
同时，他借着旋转的力量，利爪如同鞭子般抽出，将第三只刚刚露头的秽鬼狠狠抽飞回去，重重砸在档案室深处的文件柜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
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干净、利落、高效到了极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技艺。
清道夫甚至没来得及开枪。
他端着步枪，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
他见识过不少饲主和他们的“宠物”，但像眼前这个灰白少年这样，将杀戮演绎得如此……具有一种冰冷美学感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绝不仅仅是怪物的本能，更蕴含着某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技艺。
“好了。”
二号沙哑地开口，甩了甩指甲上并不存在的血污，纯黑的眼睛看向林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石灰白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林淮走上前，看了一眼档案室内。
两只秽鬼的尸体正在被一号的胶质迅速“清理”，第三只被抽飞的秽鬼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胸腔明显塌陷了下去，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这只好像有点不一样。”
清道夫也跟了进来，目光落在第三只秽鬼身上。这只秽鬼的体型稍大，皮肤颜色更深，接近黑灰色，而且它的额头正中央，似乎有一个微微鼓起的、散发着极淡红芒的肉瘤。
“变异体？”林淮皱眉。
话音未落，那只垂死的变异秽鬼突然抬起头，腐烂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尖锐、刺耳的嘶鸣！这嘶鸣声仿佛带有某种精神冲击，让离得最近的林淮和清道夫都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恶心！
“小心！是‘尖啸者’！”清道夫脸色一变，立刻举枪！
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尖啸响起的瞬间，一直安静待在林淮脚边的一号胶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弹射而起！
凝聚成一支暗红色的、高速旋转的尖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只变异秽鬼大张的、正在发出尖啸的嘴巴！
“噗嗤！”
尖啸声戛然而止。
暗红尖刺从秽鬼的后脑穿出，带出一蓬混着脑浆的污血。
秽鬼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清道夫缓缓放下枪，看着地上迅速被腐蚀的变异体尸体，又看了看那滩恢复平静的暗红色胶质，眼神更加凝重。
这只“胶质宠物”的反应速度和攻击方式，同样诡异而高效。
“谢了。”
清道夫对林淮点点头，然后熟练地蹲下身，用匕首撬开那只变异秽鬼的头骨。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颗比普通晶核稍小、但颜色更偏暗红、能量波动更活跃的晶核。
“运气不错，是颗‘劣质狂躁晶核’，虽然能量不稳定，但某些喜欢走偏门的人就好这口，能换点好东西。”
他将晶核收好，又快速检查了另外两具正在被腐蚀的秽鬼尸体，遗憾地摇摇头：“这两个没有，普通货色。”
他站起身，对林淮说：“行了，交易完成。现在，想知道什么？”
林淮看着清道夫，问出了当前最迫切的问题：“最近的、相对安全，并且对‘饲主’态度比较……中立的水源点和落脚处在哪里？”
清道夫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用脚擦了擦地上的简易地图：
“‘齿轮集市’就别想了，太乱，你们这组合太扎眼。
往北……工业区太危险。
我建议你们往西偏南一点走，大概七八公里外，有个‘废弃水站’。那里有个深层过滤装置还能用，水源相对干净。附近有个小型的幸存者聚集点，叫‘棚户区’，鱼龙混杂，但管得不严，只要守规矩、有本事、或者……有‘硬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林淮和二号，“一般没人主动招惹。对你们这种……比较‘低调’的饲主，算是比较友好的了。”
“怎么走？”林淮记下地名。
清道夫详细描述了路线和几个显着的地标。
“沿着废弃的高架桥墩走，看到一个大烟囱就往右拐……路上小心点，虽然我刚清理过这片，但保不齐有漏网之鱼或者别的东西游荡过来。”
林淮点点头，继续追问：“关于‘血盟’，你知道多少？”
清道夫脸色微凝：“一群被仇恨彻底烧坏了脑子的饲主抱成的团，领头的是几个最早从研究所逃出来的‘初代’，对‘正常人’恨之入骨。他们不建立据点，像蝗虫一样扫荡幸存者聚集点，抢资源，杀光抵抗者，有时也抓人……没人知道他们抓人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最近有风声，说‘血盟’的主力好像在往北边工业区方向移动，具体原因不明。”
“除了‘血盟’，还有其他饲主团体吗？”
“有，但规模小得多，也没那么极端。”
清道夫想了想，“南边河岸附近，据说有个小团体，领头的是个女人，好像叫‘红雀’，相对低调，只占着一个小码头讨生活，不怎么主动招惹别人。西边的‘齿轮集市’偶尔也能碰到独来独往的饲主，基本都是来做交易的，只要不犯忌讳，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他看了一眼林淮：“像你这样……带着‘孩子’，看起来还挺……讲道理的饲主，确实少见。”他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回收工会’呢？你们对饲主是什么态度？”
“工会？”
清道夫扯了扯嘴角，“只看利益，不谈态度。只要你不主动攻击工会的人，不妨碍我们‘捡破烂’，谁管你是饲主还是什么。甚至……如果你有足够的‘硬通货’或者有价值的情报，工会还能跟你做买卖，提供保护，或者帮你解决点麻烦——当然，价钱不菲。”
信息交换完毕，气氛暂时缓和了一些。
清道夫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林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看在这趟交易还算痛快的份上，免费送你个消息。最近这片不太平，除了‘血盟’在活动，地底下的‘大家伙’们好像也有点躁动。好几个老巢穴的能量反应都不太正常……你们自己小心点。”
地底下的“大家伙”？林淮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安全屋深处的那个存在。它的狂怒和恐慌，难道影响到了更广的范围？
“谢了。”林淮点头致意。
清道夫摆摆手，最后看了一眼安静得过分的二号和始终躲在林淮影子里的一号，咧了咧嘴：“祝你好运吧，特别的饲主。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你死我活的场合。”
说完，他背上沉重的背包，拎起步枪，敏捷地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档案室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和腐蚀性气味。
小六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感觉捡回了一条命。
林淮则沉默地思考着刚刚获得的信息。
血盟的动向、回收工会的中立、地底的异常……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他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水源和安全的落脚点，然后决定下一步的方向。
“妈妈，我们接下来去哪？”二号抬起头，纯黑的眼睛望着林淮，生涩地问道。
听到这个称呼，林淮的眼角又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脚边——一号的胶质因为二号再次抢先用“妈妈”称呼林淮，而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了嫉妒的泡泡，颜色都深了几分。
“……先去水站。”
林淮压下那点不自在，做出了决定，“然后，找个地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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