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饭，秋实觉得自己该走了，程子为也察觉她的情绪了，随她一起回到昨晚的住处。秋实拿上包欲与他告辞，程子为就那么静静含笑看着她，秋实的脸陡然升温，一股紧张害怕游移至心头，这是上位者男人自身带来的无形气场，程子为的身上是一种淡然、城府、而又充满自信有阅历的男人气场，与瞿向淮的直接不同，程子为不说什么，却又无形中诉说表达着什么，这种感觉让人怎么说呢，就像是面对看上去温和好说话的领导，但你知道温和绝不是他的底色，往往这种人你摸不清看不透，却又让你最伤神。
秋实内心有些慌乱，忽而问他：“程总，您以前是不是在政府单位工作过？”
程子为一愣，笑：“是不是觉得我像老登？”
这下秋实也懵了，程子为看她这状态，有些好笑，拉着她坐到卧榻上，解释：“老登这个词还是跟我那年轻的表妹学的，在股市中，老登指守着低估值股票或者踏空牛市高涨幅价值投资者，既是中性也是贬义词。见到岁数大的可以爽快的喊他一声老登，遇到不喜欢有点类似老家伙、老东西的意思。前几日晚上闲来无事，我看到一本书，不巧翻到相关的解释，原来这源于山东话的老登徒子，登徒子因战国时期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成为好色之徒的代名词，没想到这个词这么有趣。”
秋实赶忙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
程子为转过来与她面对面，顿了片刻，说道：“我对你的确动了色心，但我不是个好色之徒，感情的事讲究你情我愿，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这么单着，当然我也不缺女人。”
秋实听他这么说，脸都控制不住红了，程子为心想到底是年轻的姑娘，经不起言语的直白，想了想说：“我不是个乱来的人，之前你应该听我父亲吐槽过我个人的感情状态，到现在也不成家，忙是个原因，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我暂时不想再结婚了。”
秋实听得一愣，什么叫再结婚？
程子为从自己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秋实看了一眼没说话。
程子为看着照片开口：“这是我已故的妻子，叫肖冰倩，这是我儿子子枫。”
秋实张了张嘴。
“很多人不知道，连我父亲也没告诉。”程子为说。
秋实不明白，但也没开口。
程子为继续：“你不是问我以前有没有在政府单位工作过？没错，我在干这个山庄之前以前在省经贸部工作，那时候她还是个刚放假回来的大三留学生，来我们部门学习，后来我们相爱在一起了，因为她学业还未完成，放假实习完还得返回美国学习，在这期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情绪变得很糟糕，我们隔了一个太平洋又加上时差，虽然相爱但也因为这些距离，避免不了一些摩擦。那时候我只是个常规办事员，经济条件也算不上好，去美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之因为一些现实因素，她的心里受到了一些伤害，连学业都没能顺利完成，这是我造成的。”程子为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愧疚。
“她跟我说把孩子打了，我很心痛也无奈，后来他的家人知道，用了一些手段将我从现有的部门降职到了下属区域的单位，她跟我也断了联系。”
“然后呢？”秋实忍不住开口问道。
程子为无奈笑笑：“然后就是我不死心，想方设法委托认识的人帮我打听她的下落，甚至委曲求全找到她的父母，不过一切徒劳。后来四年后才从以前的一个老领导口中得知原来冰倩从美国回来了。我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去她父母那里蹲守去找她，没想到还真是她，当我看到跟在她身边拉着手的还有一个小男孩的时候，我觉得像是在做梦，经过观察发现孩子虽然长得像妈妈，但是神态跟我很像。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不止她还有她父母都是震惊的，不过跟之前的态度一样，他们一家觉得是我毁了小倩一辈子。不过孩子这个问题始终是我的一个疑虑，接连找了冰倩几次，她坦诚孩子是我的，孩子当时并没有打掉，当时她跟父母关系闹得也很僵，后来休学一年寄宿在她美国的亲戚家，将孩子生了下来，因为是独女又生了个男孩父母最终还是妥协了，孩子也算是幸运留下来了。”
秋实说道：“看来肖小姐肯定很爱你，要不然不会留这个孩子。”
程子为点头，“冰倩确实很好很坚强，如果没遇到我，她的人生本该是亮丽的、平顺的。再次见到她我还是不死心，经过我的死缠烂打她终于心软，我们重新在一起了，但他的父母对我并不是很满意，首先我的职位一般，家境那时候也是普普通通，孩子在美国出生属于美国籍，我俩结婚这块他的父母是反对的，因为冰倩那时候在美国已经有了新的追求者而且差不多谈婚论嫁了，那时候我很不服气，也很挫败，冰倩带孩子归来也只是一时，我请了长假陪她们母子俩，我知道冰倩心里也很纠结，但她还是跟我偷偷领了结婚证。”
“后来呢？”秋实像听故事一样又忍不住开口问他。
程子为苦笑:“后来还是我不死心，想着结婚证反正领了，以家属的名义中间跑去一次美国探望她们，在那里见到了她所谓的未婚夫，原来她们早就住到了一起，我的孩子竟然喊那个美国佬dad，m的，这个我不能忍。”秋实还是第一次见程子为在自己面前飙脏话。
“也怪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说要跟她争孩子，我们的关系又被我搞砸了。最后我才知道，冰倩那时候其实有抑郁症复发的迹象，因为我的无理性介入导致她心理压力加大，在一次饮酒的状态下开车出了车祸，导致身亡。”他郁闷地用手抵着头。
秋实的心也跟坐过山车一样，但她还是将疑问问出口：“那孩子呢？”
程子为已经好多年没提起这个事了，时隔经年，他仍旧觉得难受。吐了口浊气，说道：“孩子在冰倩父母那里，出了这个事后，冰倩的父母更不可能原谅我。我也知道问题的纠因在于我的出现，算是出于歉疚吧，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我没敢争，自从孩子回了国跟着外公外婆，我去看的次数多了，老两口渐渐也就没说什么了，孩子倒是跟我亲了不少，但是话不多，这是我的原因造成的，如果不是我一时冲动说出不该说的话，冰倩就不会抑郁症复发导致情绪崩溃喝酒开车，都是我的错。”
秋实听他这么说，心里没来由也难受起来，她试图安慰：“程总，你别自责了，你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在孩子健康长大就很好了。”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有勇气跟我家老爷子说这个事，包括子枫。”程子为抬头指着照片中的孩子又翻出手机里肖子枫近期穿校服的照片问秋实：“你觉得孩子像我多一点还是跟他妈妈像多一点？”
秋实语塞，仔细盯着两张照片看了下，说：“小时候像你多点，长大像妈妈的神采更多点。”
程子为看着照片笑了，点头：“我也觉得像妈妈多点，像他妈妈好，聪明漂亮。”
秋实觉得程子为根本没有忘记亡妻，不觉唏嘘，人生啊，总是被些意想不到的意外磋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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