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毒蜂收起尾针时，林地里只剩下死寂。
被藤蔓绞碎的黑袍、毒蝎爬过的焦黑尸身、还有被毒液蚀得只剩骨架的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浓重的腥臭味混杂着草木的焦糊气，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沈念安站在尸堆中央，银镯上的紫光渐渐敛去，阿紫在镯内发出疲惫的嗡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还残留着操控毒物时的冰凉触感，胃里一阵翻涌，却强忍着没吐出来。
“结束了。”季青临走到她身边，用帕子擦掉她脸上溅到的血点，动作轻柔得不像刚经历过一场屠杀，“这些人都是影族死士，留着只会更麻烦。”
顾楠妤别过头，不敢看地上的惨状，声音带着颤抖：“我们……杀了这么多人……”
“是他们先动手的。”秦观踢开脚边的断剑，剑身上还挂着块碎布，“影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念安只是反击而已。”
沈念安没说话，走到一株被毒液溅到的清霖草前——那草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连带着周围的泥土都变成了深黑色。她忽然蹲下身，银镯轻轻碰了碰草茎，一丝微弱的紫光渗入，枯萎的草叶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几分绿意。
“阿紫能中和毒性。”她低声道，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解释什么。
而他们也终于到了要分离的时候。
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在灰烬里明明灭灭。
季青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率先开口：“这边的事差不多了，我打算回京城一趟，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他顿了顿，看向沈念安，“你们找前辈痕迹的事，要是需要京城那边的资料，随时传信给我，我让人查。”
顾楠妤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念安：“我跟你走！于彩铃那家伙上次传信说，她在南边山里发现了个刻着奇奇怪怪符号的石壁，说不定就是前辈留下的，咱们去找她汇合正好！”
秦观将背包带子勒紧，目光望向西北方：“我打算去司锦年那边，他说最近在边境发现了些古战场遗迹，出土的器物上有穿越者常用的标记。正好跟他一起查查，说不定能找到回现代的线索。”
沈念安点头，将之前收集的前辈笔记和符号拓片仔细收好：“也好，咱们分头行动，有发现就及时互通消息。”她看向季青临，“京城那边若有关于‘时空裂隙’的古籍记载，帮着留意些。”又转向秦观，“古战场遗迹多留意带文字的残片，尤其是那些看着不像这个时代的符号。”
季青临笑了笑：“放心，包在我身上。”
秦观也颔首：“你们也小心，南边山路险，遇事别硬闯。”
顾楠妤已经迫不及待地拉起沈念安的手：“那我们这就动身吧！早一天找到于彩铃，说不定就能早一天有线索！”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整理好行囊，在路口分道扬镳。季青临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京城的大道上，秦观朝着西北方的边境走去，沈念安则被顾楠妤拽着，快步踏上南边的山路。
虽方向不同，却都揣着同一个念头——循着前辈的足迹，找到回家的路。风掠过树梢，带着山间的草木清香，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山路蜿蜒，两旁的竹林被风扫得沙沙作响。沈念安牵着顾楠妤的手，拐过一道弯，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山坳里竟藏着片小小的市集，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杂货铺、布庄、小吃摊一应俱全，看着热闹得不像深山中该有的景象。
“你看那几家杂货铺，”沈念安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角连开三家的铺子，“招牌上都画着只歪歪扭扭的铃铛，是于彩铃的记号。”
顾楠妤凑近了看，果然见每家铺子里都摆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缺了口的玻璃罐，有印着卡通图案的铁皮盒，还有几支装在塑料包装里的圆珠笔，都是现代才有的东西。“还真是她！”
两人顺着市集往里走，在最尽头的馄饨摊前停住了脚步。摊主是个穿着靛蓝绣花短褂的女子，袖口和裤脚都绣着异族特有的云纹，正利落地往锅里下着混沌，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爽朗的嗓门穿透了周遭的喧闹：“来两碗混沌？加辣加醋随便说！”
正是于彩铃。
几年不见，她晒黑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山野的泼辣，可那笑起来眯眼的模样，还有说话时中气十足的劲儿，一点没变。
“加两碗馄饨，多放香菜。”沈念安走过去，声音里带着笑意。
于彩铃手里的漏勺“哐当”一声掉进锅里，她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扑过来抱住沈念安：“念安？！你怎么找来的？！”又看见旁边的顾楠妤，更是惊喜，“楠妤也来了！快坐快坐！”
她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板凳，又吆喝着让隔壁铺子的伙计送两壶凉茶，顾楠妤看着她腰间挂着的银铃——和杂货铺招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忍不住笑：“你这杂货铺开得够广的，一路都能看见你的记号。”
“没办法，找人方便呗。”于彩铃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自己也拖了张板凳坐下，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我在这山里待了三年，发现异族的老人都知道些关于‘天外客’的传说，就开了这些铺子当据点，既能换些盘缠，又能打听消息。”
沈念安看着她身上的异族服饰：“你这是……入乡随俗了？”
“可不是嘛，”于彩铃拍了拍身上的绣花短褂，“跟山里的族人学的，这料子耐磨，爬山方便。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找我？影族的事解决了？”
顾楠妤把这一路的遭遇简略说了说，重点提到了寻找穿越者前辈痕迹的事。于彩铃听完，眼睛一亮，放下筷子就往摊后走：“你们来得正好！我前阵子在族里的老祭坛上，发现了块刻着星图的石板，上面的符号跟你们说的七物图腾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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