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十六年,赵烈化名“赵老憨”,在北境边陲的小镇开了家杂货铺,陈婆则假装是他的母亲,三人过着看似寻常的日子。
阿璃六岁那年,第一次抱着陈婆补完的婴儿内衬问:“陈婆婆,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呀?”
陈婆摸了摸她的头,看向赵烈,赵烈接过内衬,轻声说:“你娘叫苏凝,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为了护你,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了你——这内衬,是她怀着你时,一针一线绣的。”
阿璃六岁起,赵烈便教她射箭,最初连弓都拉不开,手磨出血泡也不吭声;陈婆夜间为她涂药时,总心疼得落泪。
此后,陈婆教阿璃认北境的草药,教她缝补衣裳,夜里给她讲苏凝当年绣婴儿内衬的故事;赵烈则教阿璃用石子“听风辨位”(柳寻的本事),教她射箭的基础架势,使剑的本事。
他常指着天上的狼星说:“你爹是镇北王萧策,他当年带着燕云十八骑守北境,护着百姓不受匈奴欺负,就像这星星一样,一直看着咱们,看着北境的土地。”
阿璃十六岁生辰前夜。
夜里,阿璃已睡下。
赵烈在院中擦拭他的穿云箭,陈婆就着油灯为她赶制新衣。
月光洒满小院,安静得只能听见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
陈婆忽然轻声说:“一晃眼,十六年了。有时真怕这太平日子是偷来的,梦一醒,黑甲卫就在门外。”
赵烈动作一顿,目光望向阿璃房间的窗户,语气坚定:“怕也得往前走。王爷和柳寻他们把路铺到了这儿,下面的路,该由我们和阿璃来走了。这丫头心性像她爹,心里装着百姓,错不了。”
第二天,赵烈从杂货铺的夹层里拿出块青铜残片(当年在破庙槐树下埋的联络符),递给她:“阿璃,你长大了,该去认认你爹的旧部,知道自己的根在哪了。往东边走,有个‘老刀酒馆’,老板叫张猛,额角带疤,你把这青铜残片给他看,他会帮你。”
阿璃攥着青铜残片和一直带在身边的狼图腾玉佩,眼泪掉在玉佩上:“赵叔,陈婆婆,你们不和我一起去吗?”
陈婆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红:“阿璃,婆婆年纪大了,守着这杂货铺,还能帮你和你赵叔传消息。你赵叔要去汴梁,找你红妆姨的旧部,帮你们打探沈从安的动静——咱们得给你扫清前路的障碍,让你能堂堂正正认祖归宗。”
赵烈笑了笑,左耳的牛角耳坠晃了晃:“记住,你爹说过‘燕云在,汉魂不亡’。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像你爹和柳寻姨一样,护着百姓,别丢了燕云十八骑的脸。”
那天傍晚,阿璃背着小包袱,往“老刀酒馆”的方向走,赵烈沿路相送。
阿璃攥紧玉佩,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并非害怕,而是不舍这十六年如父如母的温情。
陈婆站在杂货铺门口,看着她俩的背影渐渐远去。
北境的雪还没停,细碎的雪粒顺着密道顶的裂缝往下落,沾在阿璃的粗布裙角,很快融成一小片湿痕。
赵烈牵着马走在前面,左耳的牛角耳坠(柳寻的生辰礼)被风刮得轻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马鞍上的皮质纹路。
那是萧策当年送他的“踏雪”旧鞍,磨了十六年,依旧趁手。
“赵叔,陈婆说老刀酒馆的张叔最擅长炖羊肉,咱们到了能不能先喝碗热汤?”
阿璃攥着怀里的狼图腾玉佩,声音里带着点少年人的雀跃。
她刚把陈婆塞的半袋麦饼收进包袱,布角还沾着医帐特有的草药香,那是陈婆连夜烘的,说“路上垫肚子,别像你爹当年似的,总忘了吃饭”。
赵烈刚要应声,脚步突然顿住——前面正是当年的那座破庙。
走到破庙的老槐树下,赵烈从箭囊里掏出支旧箭——箭杆上刻着个极小的 “寻” 字,是柳寻当年的标记。
他蹲下身,把箭插在槐树根旁,对着阿璃说:“这是柳寻的箭,当年他护我从吐蕃埋伏里逃出来,左耳的牛角耳坠还是我送的,现在我戴着,就当他还在。”
他指着箭杆上的裂痕:“这是当年柳寻为了挡刀,用箭杆硬扛吐蕃人的弯刀弄的。他总说‘赵哥,我的耳朵能听风,你的箭能保命,咱们是半个同命人’。此前我教你用石子听风辨位,也是他当年教我的 ——少主,你要记得,燕云十八骑的兄弟,就算不在了,他们的本事、他们的念想,也得传下去。”
阿璃点点头,突然停住脚,捡起块石子往密道深处扔。
石子落地的声响刚过,她就拽住赵烈的袖子:“赵叔,不对劲!前面有马蹄声,轻重不一,不像是正规黑甲卫的骑术,倒像……倒像有人故意放慢速度,想引我们往开阔地走!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赵烈愣了愣,赶紧趴在地上听声,果然听见远处有 “叮铃”的铜铃声(黑甲卫的马鞍上不会挂铜铃),心里一紧:“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从没见过阿璃你。这十六年来,我们总算平安。可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阿璃攥着怀里的狼图腾玉佩,小声说:“你教我听风辨位时说,正规骑兵的马蹄声‘重 - 轻 - 重’,节奏齐整,可刚才的声音是‘重 - 轻 - 轻’,像是有人故意让马瘸着走。还有,风里有股松油味,前面肯定有陷阱!”
赵烈按捺住惊讶,悄悄改了路线,绕到密道侧面的矮坡上——果然看见十几个黑甲卫举着弩箭,在开阔地埋伏,马鞍上还挂着引诱人的铜铃。
他猛地按住阿璃的肩,将她往马腹后一藏,自己则蹲下身,“别出声,是黑甲卫!他们不是好东西,肯定是在这里设伏害人!”
赵烈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弓,箭囊里只剩十支穿云箭(萧策当年亲赐,能破重甲),“他们故意放慢速度引人进开阔地,不管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总得杀他几个,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怕吗,阿璃?”
阿璃摇摇头,轻声回道:“不怕,赵叔您教我十六年的武功,我还从没实战过呢,今天刚好牛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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